“什么?”苏月璃瞳孔骤缩,后颈传来灼烧感,眼前突然炸开万千光流——每件文物都缠着金丝银线般的记忆,编钟上是诸侯宴饮的钟鸣,陶瓮里是酿酒的甜香,连展柜玻璃都凝着参观者触摸时的温度。
而那些影子正抓着这些丝线,像拔河似的往外扯。
“吹骨笛。”楚风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用我教你的那半句《大武》。”
苏月璃颤抖着举起骨笛。
笛音刚出口就变了调——不是她熟悉的苗疆调子,而是带着青铜的嗡鸣,像千军万马踏过荒原。
影子们发出尖啸,雾状的身体开始碎裂;说唱俑的陶眼“咔”地迸出碎渣,虫蛹还没成型就化成了黑灰。
但她的太阳穴突然剧痛,喉间腥甜翻涌。
“噗——”她栽进楚风怀里,嘴角沾着血。
楚风抱着她的手在抖,低头看见自己掌心的火焰虚影,边缘正簌簌剥落,像被风吹散的烛灰。
“不是你能承受。”他哑着嗓子,把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是我还在撑着。”
阿蛮递来止血药,被楚风摆手推开。
他望着展厅尽头的开国大典复原场景,玻璃展柜里的旧报纸泛着黄,“1949.10.1”几个字在射灯下发亮。
“守灯的人不能总靠别人当柴。”他把苏月璃交给雪狼,转身走向中央大厅。
月光透过穹顶洒在他背上,火焰虚影里的名字突然明灭了一瞬,像有人在远处喊他。
他在无名烈士雕像前站定。
那尊雕像的脸被岁月磨得模糊,可手中的钢枪还指着前方——就像无数没留下名字的人,用血肉筑成的枪。
楚风轻轻脱下那件浅蓝衬衫,叠得方方正正放在展台边,又取出蒙布,轻轻盖在雕像头上。
“睡会儿吧,老伙计。”他对着空气说,“今晚我替你看夜。”
转身时,玻璃幕墙突然映出重影。
楚风脚步一顿——雕像手中的钢枪,正缓缓抬起,枪口对准天花板角落的监控镜头。
而在城市另一端,某个深夜直播间的弹幕突然卡住,三秒后,所有评论同时刷出一行字:“我们……不该被忘记。”
楚风没回头。
他摸出兜里的昭明铃,轻轻摇晃。
铃声混着渐起的晨风,掠过展厅,掠过街道,掠过无数亮着灯的窗户。
“行。”他对着风笑,“那我就多守几晚。”
晨雾漫进博物馆时,清洁阿姨推着推车进来,看见中央大厅的无名雕像上盖着块旧布。
她刚要掀开,手机突然震动——早间新闻推送弹出来:“权威专家最新研究:端午起源或与屈原无关……”
阿姨的手悬在半空,盯着手机屏幕。
远处,楚风靠在消防梯转角,望着她皱眉的模样,掌心的火焰虚影突然缩成豆大,却比任何时候都烧得炽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