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海面时,楚风仍立在礁石上。
他空着的双眼蒙着层淡金雾气,像两盏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的灯。
苏月璃的干粮还捏在他掌心,硬得硌得虎口发疼,倒像极了小时候在巷子里偷烤红薯被抓,老阿婆塞给他的冷馍——那是他第一次觉得,饿肚子的滋味,比挨打还烫人。
“你真打算去‘烛阴会’老巢?”苏月璃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就凭我们几个?”
楚风笑了,喉结动了动。
他能听见海浪里翻涌的地脉震颤,像极了母亲临终前攥着他手腕的温度。“他们以为我瞎了,就是废了。”他偏头,空瞳对着东南方渐亮的天色,“可他们忘了——我娘的魂刚走,地脉记住了她的路。
现在,每一道风吹草动,都是她给我的信。“
他抬手指向海平线,那里浮着个模糊的黑点。
苏月璃顺着看过去,瞳孔骤缩——那哪是黑点,分明是座青铜色的灯塔,塔身爬满暗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幽光。
“走,去他们的‘灯塔’。”楚风将干粮塞回苏月璃手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阿蛮不知何时蹲在了礁石后。
这个苗疆来的青年掀开衣襟,露出腰间挂着的兽皮袋,取出枚焦黑的乌鸦羽毛——正是前夜那只叼走楚风残瞳的邪鸦留下的。
他咬破指尖,血珠“啪”地砸在羽毛上,青灰色的火焰瞬间腾起,在两人之间映出段扭曲的画面:
青铜灯塔顶端,枚泛着血光的残瞳被嵌进石座,周围堆满暗红灯油。
塔底地牢里,上百个佝偻的身影蜷缩着,他们的眼窝空得能看见白骨,可每道空洞里都跳动着豆大的金光——和楚风的破妄灵瞳,一模一样。
“假灵瞳。”雪狼的声音像块磨钝的刀,从喉咙里滚出来。
这个昆仑山下长大的汉子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发白,“他们在批量造这玩意儿。”
楚风的空瞳突然收缩成细线。
他想起昨夜王棺里那些被邪灯奴役的灯奴,想起老道虚影尖叫着“心灯”时的恐惧——原来“烛阴会”要的从来不是他,是灵瞳的“复制技术”。
而激活这些假眼睛的钥匙,只能是守陵者的血。
“小地脉。”他突然唤了声。
金蛇幼体从苏月璃发间钻出来,吐着信子缠上他手腕。
楚风摸出随身的匕首,在掌心划出道血口,暗红的血珠滴在蛇鳞上,“你不是龙蜕碎片,你是’灯母‘真正的核心。
现在,我要你装死——被他们抓去。“
“你疯了?!”苏月璃猛地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小地脉要是暴露,他们会......”
“会当它是最后的钥匙。”楚风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带血的掌心贴在她手背上,“只有他们以为’钥匙‘到手,才会打开最后的门。”他低头看向缠在腕间的小地脉,金蛇的瞳孔突然缩成竖线,却没像往常那样咬他,“它不信我,但它信娘。
而我......信它。“
当夜的海流格外急。
阿蛮蹲在暗礁后,嘴里念着听不懂的蛊咒,指尖掐出的血滴在小地脉额间——那是“影替蛊”,能让金蛇短暂化作楚风的残影。
雪狼深吸口气,肌肉虬结的手臂抡圆,“砰”地砸在小地脉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