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赵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孟总，您……您不再考虑考虑？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有了我们的资金和资源支持，您的生意至少能提速十年！”
钱经理也急忙补充：“是啊，孟总！现在政策鼓励，市场环境也好！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您是不是对股份分配有顾虑？这个我们可以谈！我们初期可以只占小股，保证您的控股权……”
孟礼欢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话，脸上露出一丝带着歉意的、却无比坚定的笑容：“二位误会了。不是股份的问题，也不是信不过贵公司。主要是我这个人吧，没什么大志向，就喜欢小打小闹，把手头这点事儿琢磨透，做精细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间充满烟火气的后院办公室，语气平和而真诚：“开酒楼，我就想把这菜做好，让客人吃得满意，吃得放心。卖皮草，我就想把最好的皮子，交给懂它、爱它的人。这些东西，急不得，也快不了。一味的扩张、连锁，管理跟不上，品质就容易下滑，牌子就容易砸。上市更是……听着就让人头晕，天天对着报表、开不完的会，那还有啥意思？不如我守着这口锅，带着这帮兄弟，踏踏实实挣点辛苦钱，心里安稳。”
他这番话，说得朴实无华，甚至有些“土气”，与他联合发表学术文章的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赵总和钱经理听得目瞪口呆，他们见过太多渴望资金、渴望快速做大的创业者，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送上门的巨额投资和上市机会，用“小打小闹”、“心里安稳”这样的理由拒之门外的！
“孟总，您……您这想法，是不是太……太保守了？”赵总有些恨铁不成钢，“现在时代不同了！要敢于抓住机遇啊！”
“赵总，机遇有很多种。”孟礼欢笑了笑，“对我来说，把一条鱼的火候掌握到极致，把一张皮草打理得完美无瑕，这就是我的机遇，我的成功。至于上市、商业帝国……”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那太大了，我这个小老板，扛不动，也不想扛。”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再无转圜余地。赵总和钱经理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无法理解和深深的遗憾。他们收起那份精心准备的计划书，悻悻地起身告辞。
送走两位经理人，孟小军忍不住凑上前，小声问道：“欢哥，上市……听着挺厉害的啊，咱为啥不干？要是真成了，那得多风光！”
孟礼欢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小军，你说，是咱们现在这样，每天看着客人吃得满意，伙计们干活有劲，钱也挣得踏实好？还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到处开分店，咱们都成了天天坐办公室、看报表、管人的‘总’，连鱼是啥味儿都快忘了好？”
孟小军愣了一下，挠了挠头，想着后厨那股熟悉的烟火气，想着兄弟们一起忙碌的热火朝天，喃喃道：“那……那还是现在这样好。”
“是啊。”孟礼欢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深邃，“咱们的根，在山海之间，在这实实在在的烟火气里。离开了这个根，飘得再高，心里也不踏实。钱是挣不完的，但把一件事做到极致的乐趣和成就感，还有身边这些实在的人和情分，比什么都重要。”
他拒绝的，不仅仅是资本和上市的机会，更是一种浮躁的、脱离根本的发展模式。他宁愿做一个小而美、精而专的“小老板”，也不愿成为一个被资本和报表绑架的、失去初心的“商业巨子”。
这个消息不知怎的，还是在小范围内传开了。自然又引来了一番议论。有人说孟礼欢傻，放着金山不要；有人说他装清高；但也有人，像秦海龙、吴教授这样真正了解他秉性的人，反而对他更加欣赏。
秦海龙在一次私下吃饭时，端着酒杯对孟礼欢说：“礼欢，你小子，是活得真明白！知道啥是自己想要的，啥是该守住的。这年头，像你这样的人，不多了。”
孟礼欢与他碰了碰杯，一饮而尽，笑道：“海龙哥，我就是个俗人，就图个心里痛快。”
窗外，北京的秋意渐浓。孟礼欢看着“山海楼”后院那棵叶子开始泛黄的老槐树，心里一片宁静。他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但他会一直沿着这条“小而精”、“根植山海”的路，稳稳地走下去。他的“山海王国”，不需要疆域万里，只需要深度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