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鲸群!而且是体型庞大的长须鲸或者座头鲸!至少有五六头!
它们似乎是被这边持续的低频噪音(空压机轰鸣)和海底不寻常的动静所吸引,悠哉游哉地游弋过来,对于这些海洋巨无霸而言,人类的船只不过是些有趣的玩具。
“停止充气!”秦海龙当机立断下令。空压机的轰鸣声戛然而止,海面上瞬间只剩下海浪声和鲸群喷气的低沉呼啸。
然而,停止充气并不能让这些好奇的巨人离开。它们反而靠得更近了!最近的一头巨鲸,长度超过二十米,黝黑的皮肤上布满藤壶,它那巨大的尾鳍轻轻一摆,掀起的浪头就让“探索一号”这样的船只剧烈摇晃起来。它那如同小型潜艇般的头颅,几乎要凑到船边,一只巨大的、温和却又深邃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船上这些渺小的人类,以及那几根深入海底的奇怪绳子。
专家和船员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的庞然大物惊呆了,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和恐惧攫住了每个人。在这真正的海洋霸主面前,人类的力量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怎么办?它们要是碰到缆绳或者好奇地去顶撞沉船,就全完了!”周卫国急得额头青筋暴起。驱赶?拿什么驱赶?这些大家伙皮糙肉厚,常规手段根本无效,反而可能激怒它们。
吴教授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鲸鱼,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毕生研究历史,却从未如此刻般感受到大自然原始力量的压迫感。
船上陷入了一片恐慌和无措。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秦海龙和孟礼欢。
秦海龙眉头紧锁,迅速思考着对策,但面对这种局面,军事手段毫无用处。
就在这时,孟礼欢猛地趴到船舷边,死死盯着那头最大的、似乎对缆绳最感兴趣的鲸鱼,又抬头看了看天空盘旋的几只海鸟,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
“快!海龙哥!把船上所有能响的、能发光的东西都弄出来!敲锣!打铁桶!把手电筒、信号灯全都对着它们眼睛闪!快!”孟礼欢语速极快地喊道,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嘶哑。
这是他基于对海洋生物习性的理解做出的判断。鲸鱼虽然巨大,但它们的听觉和视觉在某些方面很敏感,尤其不喜欢突然、尖锐、杂乱无章的噪音和强光闪烁。这或许能干扰它们,让它们感到不适而离开。
虽然听起来依旧是个土法子,但有了上次驱鲨的成功经验,秦海龙对他已是无比信任,立刻下令:“快!按他说的做!所有非必要人员,制造噪音和闪光!”
命令一下,船上瞬间“炸开了锅”!船员们找来一切能发出声响的东西——消防斧敲击船体钢板发出刺耳的“哐哐”声,空油桶被抡起来猛砸,甚至有人拿出了过年准备的鞭炮(本来打算成功时庆祝用的)点燃扔向远处海面!同时,十几支强光手电、信号灯对准了最近那头鲸鱼巨大的眼睛,疯狂地闪烁!
刹那间,原本只有鲸鸣和浪声的海域,被一片极其刺耳、混乱的噪音和炫目的闪光所笼罩!
这招果然起了作用!
那头最大的鲸鱼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毫无规律的视听“轰炸”搞懵了,它不适地晃了晃巨大的头颅,发出了一声低沉而困惑的鸣叫,喷出的水柱都显得有些紊乱。它不再关注那些缆绳,而是缓缓调转了方向。其他几头鲸鱼似乎也接收到了同伴传递的“这里很吵很烦”的信息,纷纷跟着转向。
如同它们来时一样,这群海洋巨人,带着一丝被扰扰的不满,慢悠悠地、优雅地摆动尾鳍,朝着远方的深蓝游去,巨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波光粼粼的海平面上。
危机再次解除!
当最后一头鲸鱼的背脊消失在视野中时,船上几乎所有的人都脱力般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混杂着后怕、庆幸和不可思议。短短一天之内,连续经历了鲨鱼和鲸群的惊魂,这打捞行动的刺激程度,远超任何人的想象。
“我的老天爷…这活干的…比打仗还刺激…”一个老兵抹着额头的冷汗,喃喃道。
吴教授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半天缓不过劲来。
秦海龙看着同样松了一口气的孟礼欢,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短暂的休整和检查后,空压机再次发出咆哮,充气过程继续。这一次,再没有意外打扰。
当夕阳再次将海面染红时,监控屏幕上传来了令人振奋的画面——那艘沉睡数百年的宋代古船,在八个巨大浮力气囊的托举下,缓缓地、平稳地离开了它最后的栖息地,如同一个沉睡的巨人,被无数只无形的手,从深海的墓穴中,轻柔地托举而起,向着光明,向着历史赋予它的新生,冉冉上升!
宝船,终于起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