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大山,绝非温顺的绵羊。它慷慨馈赠的同时,也时刻隐藏着冰冷的獠牙。
孟礼欢的猎队在山林里待得越久,对这句话体会得就越深。
收获与风险,就像一对孪生兄弟,始终形影不离。
搜寻紫貂的踪迹,往往意味着要深入人迹罕至的险地。
那些陡峭的砬子(悬崖)、布满暗冰的背阴坡、被积雪掩盖的沟壑,每一步都踏在危险的边缘。
有一次,孟礼欢为了查看一处疑似貂踪的岩缝,徒手攀爬一面覆着薄冰的陡峭石壁。脚下突然一滑,碎石哗啦啦滚落,他整个人猛地向下坠去!幸亏他反应极快,另一只手死死抠住了一道岩石缝隙,整个人悬在半空,脚下就是几十米深的乱石沟。
“欢子!”
韩立军和王福贵也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想要找东西拉他。
孟礼欢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利用腰腹力量慢慢摆动身体,最终艰难地重新找到了落脚点,爬了上去。回到安全地带,他后背的棉袄都被冷汗浸透了,手指也被岩石划破,鲜血直流。
“妈的,下次不能这么莽了。”他心有余悸地啐了一口,用雪按住伤口。大意了,差点为了张貂皮把命搭上。
还有一次,他们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白毛风”(暴风雪)。刚才还只是飘着细雪,转眼间狂风就卷着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而来,能见度瞬间降到不足一米。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
“快!找地方躲起来!”孟礼欢大吼,声音瞬间被狂风吞没。
四人顶着风,艰难地移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浅浅的岩石凹陷处,挤在一起,用带来的油布勉强遮挡。风雪在外面咆哮,世界变成了一片混沌的白色。气温急剧下降,即使挤在一起,也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不断渗透进来。
“这…这得躲到啥时候啊?”王福贵牙齿打着颤,声音发抖。
“等着!风不停不能走!不然非得迷路冻死不可!”孟礼欢斩钉截铁,从怀里掏出那瓶备用的烈酒,拧开盖子,“一人喝一口,暖暖身子!”
烈酒下肚,一股火线从喉咙烧到胃里,稍微驱散了一些寒意。四个人紧紧靠在一起,分享着体温,听着外面鬼哭狼嚎般的风声,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大自然的狂暴和人类的渺小。
那次,他们在岩石下蜷缩了将近两个时辰,风雪才渐渐减弱。出来时,每个人都快冻僵了,积雪没过了大腿,来时的脚印早已消失无踪。全靠孟礼欢凭着记忆和方向感,艰难地领着大家摸回了临时窝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