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因长时间操控灵力而微微颤抖,皮肤上还残留着炉火灼烤的微热。
这双手,能在黑风谷的绝境中搏杀炼气后期劫修,能精准地拨动火焰的韵律,却为何连最低阶的回春丹都无法炼成?
资源…时间…机会…每一样都如同指间流沙,稍纵即逝!
他浪费不起!
《金罡诀》的饕餮之口不会等待,丹田的隐痛不会消失,暗处的敌人更不会给他喘息之机!
一股混合着焦躁、不甘、以及被残酷现实逼到悬崖边缘的暴戾气息,如同压抑的火山,在他胸腔内疯狂冲撞!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咔吧”的轻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清晰的刺痛。
放弃?
不!
向之礼眼中那瞬间翻腾的暴戾,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骤然冷却、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寒冰更冷、比钢铁更硬的极致沉静!
他缓缓松开拳头,掌心被指甲刺破的细微伤口渗出殷红的血珠。
他看也没看,只是伸出舌尖,极其缓慢地舔去嘴角因咬紧牙关而渗出的一丝带着铁锈味的咸腥。
痛感,清晰地刺激着神经,也驱散了最后一丝无用的焦躁。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只散发着焦糊味的破旧丹炉。
神识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再次沉入炉膛,一遍遍扫描着那团失败的焦黑残渣,分析着每一处焦糊的痕迹,推演着火力失控的瞬间,炉壁凹坑对热流的具体影响…失败,成了最直观的教材。
他拿起第二份药材。
动作比之前更加缓慢,更加沉稳。
止血草、宁神花、地榆根粉末…每一种药材的分量、形态、蕴含的微弱灵气波动,都在神识的反复“称量”下,被调整到理论上的最佳状态。
引火。
橘红的火苗再次在炉膛底部艰难亮起,摇曳不定。
向之礼屏住呼吸,全部的意志都凝聚在操控火焰的那一缕金系灵力细丝上。
神识高度集中,脑海中的刺痛感如同密集的钢针,但他浑然不觉。
他不再试图强行压制炉壁凹坑导致的紊乱气流,而是如同最高明的弈者,引导着火焰核心的震荡,主动“迎合”那些气流的流向,在混乱中寻找新的、动态的平衡点!
火苗不再剧烈摇曳,虽然依旧微弱,却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稳定!
投入止血草!位置精准地落在炉膛温度最均匀的区域!
滋…
轻微的灼烧声响起,止血草叶片边缘缓缓卷曲,渗出翠绿的汁液,散发出淡淡的草木清香,而非焦糊!
成了!
紧接着,宁神花!地榆根粉末!
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神识死死锁定着炉膛内每一丝温度的变化,每一缕药气的升腾!
金系灵力细丝如同最灵巧的手指,在炉膛无形的“琴弦”上,以超越常理的频率和精度,持续不断地拨动、调整!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向之礼额角、鬓角流淌而下,浸湿了靛青的旧袍,后背伤口的隐痛被彻底忽略。
药材在稳定而温和的火焰包裹下,缓缓融化、交融。
翠绿的汁液、淡黄的花液、粘稠的土黄色粉末…在炉膛内旋转、混合,渐渐形成一团拳头大小、呈现出一种混沌青绿色的粘稠药液。
浓郁的药香混合着草木的清气,开始取代之前的焦糊味,弥漫在石屋之中。
最关键的时刻来临——凝丹!
向之礼的心神绷紧到了极致!
他死死盯着炉膛内那团翻滚的青绿药液!
按照丹经所述,当药液中心出现第一个稳定的灵气漩涡,便是投入最后一丝凝丹灵力,引导药性凝结成丹的最佳时机!
来了!
药液中心,一点微弱的青色漩涡缓缓成型!
就是现在!
向之礼眼中精光爆射!指尖凝聚的最后一道凝练灵力,如同离弦之箭,就要射入炉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炉膛内壁一处最深的凹坑处,一股因热力长期淤积而无法消散的灼热气流,如同压抑许久的毒蛇,猛地窜出!
瞬间扰乱了药液上方稳定的热气层!
那刚刚成型的青色灵气漩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荡漾、扭曲起来!
眼看就要溃散!
一旦溃散,药性无法凝聚,这一炉又将前功尽弃!
该死!
向之礼心中警铃大作!强行注入凝丹灵力只会加速失败!
电光石火间!
兽皮丹经上那行邪门的血色批注,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入他的意识——“灵气逆冲三寸,神识引之!”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退路!
一个冰冷而决绝的念头瞬间主宰了行动!
他放弃了注入凝丹灵力!凝聚到指尖的灵力瞬间逆转!不是温和的引导,而是化作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锋锐破坏性的逆流,狠狠刺入那团即将溃散的青绿药液核心!
同时!
神识之力被他催发到前所未有的极限!如同无形的巨手,带着一种蛮横的、不容置疑的意志,狠狠“抓”向那被逆流灵力刺激得更加狂暴、却短暂凝固的灵气漩涡!
“凝!!!”
一声无声的咆哮在灵魂深处炸响!
嗤——!
炉膛内,那团翻滚的青绿药液猛地一滞!
紧接着,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揉搓!
狂暴的灵气在逆冲与神识的强行压制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药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收缩、塌陷!
嗡!
一声低沉却清晰的嗡鸣从炉膛深处震荡开来!
一股远比之前浓郁数倍、带着清新草木气息与勃勃生机的药香,如同挣脱了束缚的精灵,猛地冲破炉盖的缝隙,瞬间充盈了整个狭小阴冷的石屋!
将之前的焦糊、土腥、阴寒,尽数驱散!
炉火缓缓熄灭,炉膛内,三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呈现出温润青碧色、表面隐隐有云纹流转的丹药,正静静地躺在炉底余烬之上,散发着柔和而内敛的灵光。
回春丹!成了!
向之礼如同虚脱般,身体猛地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他双手死死撑住冰冷的地面,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火辣辣的灼痛和脑海深处撕裂般的眩晕。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下巴滴落,在石地上汇聚成一小片水渍。
他缓缓抬起头,布满汗水和疲惫的脸上,没有任何狂喜,只有一片劫后余生般的、深不见底的沉静。
目光穿透石屋的阴冷与黑暗,仿佛看到了那条在炉火与丹香中悄然铺就的、通往未来的藏锋之路。
炉火初鸣,丹香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