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路地处川西平原,沃野千里。
昔年得益于都江堰千年福泽,素有“水旱从人,不知饥馑”的天府美誉。
而今放眼望去,却是荒田连片,昔日盛景一去不返。
这一切的根源,仍是四十余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即便历经近半个世纪的休养生息,初步统计的户籍仍令人触目惊心。
整个成都路辖下七州九县,登记在册的民户仅三万余,口数约二十一万人。
这个数字虽比川东、川南略多,但相较于这片平原所能承载的潜力,相较于它昔日的繁华,仍是惊人的凋零。
蒙古铁骑与连年战乱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的创伤,远非一城一池的得失所能概括。
拿下成都府后,军事行动并未停歇。
第二日,李宏业便奉令率领两千川军骑兵与冉平麾下的两千长宁军骑兵,组成四千全甲铁骑,如同出柙猛虎,一路向西横扫。
川西各州县元军守备空虚,闻风丧胆,几乎传檄而定,大片土地迅速重归宋土。
至于追讨刘延寿与立智理威的任务,则由易士英接手。
隔日傍晚,疾驰的骑兵大军便在龙泉山蜿蜒的山道中,精准截住了那支拖沓的逃亡队伍。
能找到他们,全赖沙仔一路留下的僰族特有暗号——那些刻在树干、石头上不易察觉的印记,为追兵指明了方向。
刘延寿看到如神兵天降的一千宋军骑兵时,整个人都懵了,根本无法理解成都府为何溃败得如此之快。
他甚至没来得及组织起像样的抵抗,就被如狼似虎的士卒从马车里拖了出来,狼狈不堪地塞进了冰冷的囚车。
立智理威则显得平静许多,或许早在离开成都府时便已料到这一刻的到来,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般地再次踏入了那方熟悉的囚笼。
沙仔记挂着那封可能已送出的求援信,向易士英要了十余骑兵,带着他们沿驿道向资州方向疾追那名龙泉驿的急递铺兵卒而去,务求截断消息。
刘延寿与立智理威被生擒回成都府,直接投入元廷衙门的阴暗牢房后,暂时无人理会。
晚归的沙仔也幸不辱命,截获了那名驿卒,急冲冲来到总管府报信。
赵昺并没有责怪沙仔擅自追踪的危险举动,看着这个憨直却忠诚勇敢的僰族汉子,心中唯有感激与庆幸。
此人真乃自己的福将,若那封求援信落到汪家之手,必将招来大麻烦。
他语气温和:“沙仔,此番辛苦你了。眼下朕手里也没什么东西能赏赐给你,我准你回一趟凌霄城,看看家中阿母和弟弟可好?”
沙仔却用力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官家,跟在您身边建功立业,才是男儿该做的事!家里人......等年底再说!”
赵昺看着他倔强的样子,心中一动,想起一份酝酿已久的计划。
他正色道:“好!既然如此,朕便给你个差事。给你一份官身,朕任命你为蜀地第一任安抚使,可愿意?”
沙仔一愣,显然不太明白这个官名意味着什么。
赵昺耐心解释:“你明日动身,前去重庆府寻阿大统领。传朕旨意,命他点齐五千西南夷军,由你协同,东出绍庆府。”
他走到屋内堪舆图前,指向渝东、鄂西交界的大片山地区域:“那里世代栖息着诸多土司部族。你这个安抚使要做的事,便是去那边,与他们的头人商议,请他们举族迁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