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既下,没有丝毫拖延。
两名甲士上前,一把将昝顺拖至高台边缘。
刀光一闪,血溅五步,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从赵昺开口到昝顺伏诛,不过片刻之间。
没有忏悔,没有辩解,只有少年官家的雷霆之怒和毫不留情的处决。
广场上一片寂静,唯有寒风卷过旗幡的声响。
赵昺的目光这时才转向一旁脸色铁青、却强自镇定的李忽兰吉。
他望了一眼这位元军宿将,眼神中含义难明,随即对身旁的冉平吩咐道:“将他带回长宁治所,好生看管。”
命令一下,几名甲士上前,对李忽兰吉还算客气,但态度坚决地将他带离了高台。
李忽兰吉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高台上那位年轻得过分,却手段狠辣果决的宋帝,心中波澜万丈。
自己暂时无性命之忧,这位少年官家特意将他与昝顺区分对待,显然别有深意。
长宁治所,军议堂。
炭火在盆中静静燃着,橘红色的光晕在墙壁上微微跃动。
众将屏息垂手,侍立两侧,唯有盆中偶尔传来的轻响,划破这片沉寂。
赵昺负手立于粗糙的山川舆图前,面上不见半分波澜,只一双眸子深若寒潭。
校尉易士英跨前半步,声音清晰而迅疾:“官家,已反复核实。十日后,元将南加台、拜延,将各率两千兵马,分路向僰王山镇逼近。”
他略一停顿,复又开口:“同时,李忽兰吉本部的两千兵马,亦将而至。”
话音落下,堂内众将神色皆是一紧,空气仿佛又沉了数分。
六千元军压境,不容小觑。
赵昺的目光却未离舆图半分,修长的手指缓缓划过僰王山镇周遭的险峻山川,最终稳稳落在镇子所在之处。
“冉平。”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末将在!”冉平应声出列,甲叶随之轻响。
赵昺略侧过头,目光扫过冉平,他的手指精准地点在一处驿道隘口。
“九日之后,着你提前一日率领一万西南夷军主力,伏击于此。”
“南加台老成,拜延勇悍。朕要你借僰人熟络地利之便,先挫其锋芒,再纵其溃乱。”
“不必死战,将他们往僰王山镇的方向驱赶即可。”
冉平闻令,当即抱拳沉声道:“末将明白!定将他们打得肝胆俱裂,只能朝僰王山镇逃窜!”
赵昺微微颔首,视线转向另一侧始终肃立的将领。
“冉安。”
“末将在!”
“着你率五千长宁军,明日换上元军旗号与衣甲,进驻僰王山镇,切记不可扰民。”
赵昺的手指重重落在僰王山镇,语气沉稳。
“朕要你在此,广布元旗,多立营灶,做出此地仍由元军驻防的假象。”
“待溃军奔至,开门诱入。”
“而后关门,打狗。一人一马,皆不可纵逃。”
冉安重重抱拳,声如铁石:“末将领命!定叫这伙溃军,自投罗网,尽殁于镇中!”
赵昺的目光缓缓移向一旁沉默的也儿吉尼。
也儿吉尼当即跨步上前,单拳抱胸:“末将在。”
“你亲自押解李忽兰吉,一并与冉知军抵达僰王山镇。”
“待元军溃至镇外,望见寨墙上李忽兰吉身影,必以为主将仍在,此镇安稳……”
赵昺微微抬眼,眸中寒意凛然,“届时,放他们入镇,允你麾下骑兵一并与长宁军,一同斩敌!”
也儿吉尼肃然垂首:“末将遵旨。必让李忽兰吉稳坐寨墙,亲眼见证此战终局。”
堂外,不知何时雪落得更急。
漫天飞絮,裹挟着寒意扑簌而下。
六千元军,尚未知晓。
他们,正一步步踏入年轻官家为其精心布置的绝地。
他们,即将成为赵昺重塑川南格局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