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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不许跪,天下变。(2 / 2)

赵昺闻言,再次纵声长笑。

笑声中,他勒紧马缰,坐骑人立而起,映着漫天霞光,剪影如画。

马蹄落下的瞬间,他最后瞥了一眼那张泪痕未干的年轻脸庞,只留下一句:“记住你今天的话!”

话音未落,他已一骑当先,绝尘而去。

也儿吉尼等人紧随其后,十余人头也不回地扎进了苍茫山野,将故人、故土与旧的纲常,一并甩在了身后。

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苍茫山道尽头,只留下那铿锵的谕令和漫天朝霞,笼罩着原地神色各异、内心却同样经历着一场惊涛骇浪的人们。

此时,众人还没顾虑到,自己在东南大地上点燃的烽火,当照亮了北方鹰隼的双眼后。

即将,引发怎样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

初时,是驻守漳州的阿塔海惊觉,派往漳浦山区的辎重队一去不返,旋即被畲兵尽数缴获的消息与零星逃回的残兵一同抵达。

紧接着,派往沿海的哨骑带回一个让他头皮炸裂的消息。

刺桐港,丢了。

当所有这些战报,最终都指向那个名字……崖山海战的漏网之鱼、宋室少帝——赵昺。

阿塔海不敢再有半分延误,以十万火急的速度,将这则军情、这道席卷东南的飓风。

吹向了大元帝国的心脏,大都。

这十万火急的速度,从漳州城门洞大开之际,传讯的驿卒沿着大元帝国完善的驿站,以每日高达四百余里的极限速度,疯狂北驰。

每到一站,便有口吐白沫的健马被牵走,旋即换上另一匹养精蓄锐的驿马,驿卒则带着干粮与水囊,在马蹄扬起的尘埃中再次跃上马背。

无数马蹄印铺就的告急之路,穿越闽地的群山,掠过江南的水网,横跨中原的沃野,最终,在近一个月后。

准确地说,是整整二十七个日夜兼程的煎熬,那风尘仆仆、几乎虚脱的驿卒,才终于望见了大都那巍峨的城墙。

当信使颤抖着念出“征南大将完者都战死”、“怯薛军二千、以及数万探马赤军尽没”的字句。

大都的紫宸殿内,昔日海纳百川的祥和早已被死寂取代。

端坐于上的大元皇帝忽必烈,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

没有预兆地,他猛地抓起御案上一只白骨森森、镶金嵌玉的酒器。

那是多年前,由吐蕃僧侣用南宋理宗皇帝头颅精心制成的“贡品”。

酒器被狠狠砸在金砖地上,摔得粉碎,浑浊的酒液与森白的骨片四溅开来,如同某种不祥的预言。

“赵……昺……!”

一声来自忽必烈胸腔撕裂的咆哮,震破了死寂的殿宇。

这道蕴含着无尽怒火的声音在梁柱间回荡,阶下文武诸公早已面无人色。

所有人齐刷刷跪倒一片,以额触地,屏息凝神,唯恐成为那燎原烈火的第一个牺牲品。

在盛怒之后,是冰点般的冷静。

忽必烈的声音低沉下来,却带着更刺骨的寒意,每一道命令都如同掷下的铁契。

“传旨漠北,令伯颜大帅,即刻班师回朝!”

“朕,要给他三十万大军,南下东南。”

“朕不要俘虏,不要土地,只要他把赵昺小儿的头颅,悬于大都城门之上。”

“还有,让那个在西夏后裔、参与过崖山之战的李恒,滚来见朕。”

“让张弘范之子张珪,令他即刻入大都,不得有误。”

大元帝国的战争机器,因东南一隅的剧变,开始发出沉重而恐怖的轰鸣。

而此刻,远在西蜀。

当大都的咆哮在紫宸大殿中回荡之时,赵昺与也儿吉尼一行人,已在漫漫旅途上跋涉了超过一个半月。

他们跨越千山万水,终于踏入了蜀地。

时节已然入冬。

与东南沿海的湿冷迥然不同,蜀地的冬,带着一股沁入骨髓的阴寒。

铅灰色的天幕低垂,仿佛触手可及。

细密的雪花,不再是闽地难得一见的景致,而是成了天地间唯一的主宰,无声无息,纷纷扬扬地洒落。

它们覆盖了崎岖的山道,染白了道旁墨绿的松柏,也悄然积上了党项骑兵的肩头与兜鍪。

“呼……”

赵昺勒马,立于一处山脊,望着眼前这片被初雪笼罩的、陌生而苍茫的天地,缓缓呼出一口白气。

那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而不散,随即被山风撕扯开去。

他伸手,接住几片飘落的雪花,看着它们在掌心迅速消融,留下一丝刺骨的凉意。

也儿吉尼驱马靠近半步,眉头微蹙,沉声道:“官家,雪大了,山路怕是更难行。需得找个地方暂避,等雪小些再赶路。”

赵昺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越过漫天飞雪,望向西南方向。

那里,是这座古老盆地更深邃的腹地,也是他此行的最终目标所在。

“不。”少年天子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传令下去,所有人检查马蹄,裹紧御寒之物,继续前进。”

赵昺裹紧了身上那件略显单薄的征袍,眼神坚定。

“这风雪下,坚守在凌霄城的大军只怕不知要冻死、饿死多少人。

“些许的风雪阻碍,又有何妨,继续前进。”

也儿吉尼闻言,不再多劝,只是重重抱拳:“诺!”

他转身,向身后的党项汉子低吼了几句。

那些精悍的党项汉子立刻行动起来,无人抱怨,只有器械与甲胄碰撞发出的轻微铿锵之声,在这寂静的雪岭间格外清晰。

十余匹马匹,再次启程,毅然决然地融进茫茫雪幕之中。

马蹄踏在覆雪的山石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除了留下两行深深的印记,又迅速被不断飘落的新雪覆盖、抹去。

赵昺伏低身形,抵御着迎面而来的寒风,心中却是一片滚烫。

雪,越下越大了。

前方的山路蜿蜒向上,隐入云雾与雪色的深处,仿佛直通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