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所谋甚大:若心腹顺利接回首领先行、再于半道将其了结,他便要趁蒙古人群龙无首之际,一举吞并这支人马。
合作本是权宜,野心却可燎原。
他招手唤来早先被蒙古人鞭伤的那名部下,附耳低语。
对方眼神一厉,默然领命,转身便悄无声息地没入前阵蒙古匪群之中。
嘱咐完一切事宜,汉人匪首便坐下饮水,刚饮两口,前方队伍忽然传来一阵惊叫。
他暗骂一声,撂下水壶起身查看,却只见人群攒动,视野尽被遮挡。
他不得已只能翻身上马,刚坐稳马背,定眼一看,便惊得心肝剧颤。
只见离去的那队色目武士竟去而复返,于阵前列弓搭箭,箭矢如飞蝗般射入密集的匪群之中!
霎时间,他脑中轰然,只道是那世侯公子果真引大军杀回。
可待定神细看,却发觉来者不过数十骑,心下稍安,随即又猛地一沉:不好!
与此同时,压阵在后方的匪群队伍。
那蒙古悍匪正蹲坐在地,拎着酒壶骂骂咧咧,满口尽是侮辱汉人的污言秽语。
周遭汉人匪徒皆不敢近前,唯有一人闻声而动:正是早先挨过鞭挞、通晓蒙语的那名汉人匪徒。
他紧攥袖中短刃,想起首领吩咐,当即堆起谄笑凑上前去,恰逢前方惊乱四起。
他以为首领已然发动,时机已至,便躬身用蒙语道:“头人,当家有事让俺转告……”
蒙古悍匪正因前方骚动烦躁不堪,闻声不耐道:“当家?屁的当家!那废物有什么屁话,快说!”
汉人匪徒贴身上前,低语道:“当家的说……您这张臭话连篇的嘴,不如带到地下,跟阎王聊个痛快!”
蒙古人饮酒正酣,骤闻此言怒不可遏,挥掌欲掴,却忽觉腹间一凉。
他低头一看,一柄短刃竟避开软甲,直没入心腹!
他挣扎欲起,却被对方死死压住;欲呼,嘴又被迅速捂住。
此时众匪皆被前方战况吸引,无人留意后方动静。
那汉人匪徒发出一声桀桀冷笑,就势将瘫软的尸身扶作醉卧之态,犹不放心,又连捅数刀。
直至捂口的手掌再探不到鼻息,方才伪装妥当,悄然退入阴影之中。
而远在前方慌乱的源头,自然是匪寇被驰骋而归的党项武士一轮冷箭突袭引起的骚动。
只见箭矢破空之处,人群如刈草般溃散,顷刻间倒下数十位身影,且竟无一人能组织起有效抵抗。
狭窄的山道上,匪众互相推挤踩踏,惊叫哀嚎不绝于耳,混乱如沸。
赵昺勒马立于坡上,冷眼俯视这般景象,终是深切体会何为“乌合之众”。
二百余人竟被十数骑冲得阵脚大乱,惶惶如丧家之犬,实乃土鸡瓦狗之辈。
党项武士箭矢射尽,匪寇中才勉强有人嘶喊着组织起长矛阵势,却无一人敢踏过满地尸首向前逼近。
也儿吉尼岂容他们喘息?
箭囊一空,众党项武士当即挥刀跃马,如两道铁流般分驰而出,直贯匪群。
马蹄踏碎勉强举起的木盾,弯刀挥落之处,人头滚地;一个冲锋来回,又将匪阵撕开一道血口。
不待残匪重整,第二队党项骑手已呼啸而至,刀光再闪!
铁蹄践踏之下,残存的抵抗顷刻崩解,唯有血泥溅染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