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初时如秋风扫叶,党项武士占尽上风。
赵昺身侧,尉三郎早已踏镫起身,眼中战意灼灼,跃跃欲试。
然而形势陡变——正往复冲杀的党项骑队忽齐齐收刀回撤,列阵于前,刀锋向外,紧盯着匪群动向。
原来在付出百余人伤亡的惨重代价后,匪寇终于在那汉人匪首的厉声指挥下稳住了阵脚。
蓦地,一阵尖锐呼啸破空而来!
数十支重矛自匪阵后方凌空掷出,逼得党项武士不得不回防后撤。
“给老子冲!长矛突前,别让他们近身!”汉人匪首的吼声自阵后传来。
原本溃乱的匪众闻令重整,长矛如林,步步紧逼。
也儿吉尼当机立断,挥手令两名党项武士护住赵昺与马匹,余众皆翻身下马,持刀迎敌。
山路狭窄,尸横遍地,马战已失其利;弯刀短险,更难敌长矛寒芒。
“三郎!”赵昺厉声喝道,“前去掠阵,生擒那匪首!”
他欲再施故技,凭少年神勇破局擒王。
也儿吉尼心领神会,立率党项武士挥刀开道,护着尉三郎直突敌阵。
少年长刀所向,断矛纷飞,硬生生在匪群中杀出一条血路!
眼见这尊煞神步步逼近,马上的汉人匪首终于骇然醒悟:那蒙古头目,想必便是如此被擒!
他急勒马后退,声嘶力竭地用汉蒙双语咆哮道:“围住那小子!向前擒杀那位公子!得手者,俺立荐为二当家!”
重赏之下,原本踌躇不前的匪寇顿时蜂拥而起,如潮水般扑向赵昺方位。
生力军源源不断涌入,顷刻扳回局势!
赵昺见势不妙,急吼道:“三郎,回来!”
吼声如雷,震醒了杀红眼的少年。
尉三郎挥刀逼退数敌,在党项武士拼死掩护下且战且退,一行人竟被逼得渐退至赵昺阵前……
原先藏于树干之上的山民,本已面无人色,只盼匪寇自行退去,换得一线生机。
却见赵昺一行人去而复返、杀入重围,怎不知他们是为救众人而来?
几名相熟山民互望一眼,眼中陡然涌起一股狠厉。
他们悄无声息滑下树干,握紧长刀,直扑那汉人匪首!
这突如其来的一支奇兵,令中段匪寇一时愕然,竟分不清是敌是友。
就在此时,匪阵后方猛地炸起一声洪亮呼喊——竟以蒙汉双语交替高喝:
“诸位兄弟听着!那蒙古二当家包藏祸心,设计陷害大当家,致使首领被擒!三当家明察秋毫,已令俺将此獠诛杀!蒙古好汉们,切莫自相残杀!”
发声者正是方才手刃蒙古悍匪的那名汉人匪徒。
他原本隐于后阵阴影中等候指令,忽见匪群躁动前涌,只道计策已成,当即跃出喊话,手中高擎一颗血淋淋的首级——那道鞭痕犹在脸上,更衬得他神色激亢!
掠阵后方的蒙古匪徒闻声惊疑,纷纷回望,正见他提头而立,一时怔在当场。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间隙,三十余名山民奋刀狂劈,竟趁乱撕开一道缺口,直逼汉人匪首马前!
山路狭窄、人马拥挤,那匪首不及调转马头,只骂得半句“蠢货”,便被数名山民拽下马来!
几柄冰冷长刀瞬间架上脖颈。
这骤生之变,令首尾两端的匪寇尽皆愣住,握兵相顾,一时茫然。
正苦战后退的尉三郎与党项武士顿觉压力一松。
方才还喊杀震天的山道,霎时陷入一种诡异的僵持。
荒诞之气,弥漫林间。
那汉人匪首刚欲张口呼喝,稳定人心,话未出口,脸颊便猛地一痛。
身旁一名山民眼疾手快,挥起刀背狠狠掴在他嘴上,登时打得他唇裂血流!
他这才彻底认清已沦为砧上鱼肉的处境,惊恐之色瞬间取代了方才的强自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