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期,对赵昺而言转瞬即逝。
他将大半精力都投入了也儿吉尼训练山民搏杀的事务中。
他心智虽远超同龄人,但这副年轻的身体终究未经长久锤炼,往日多是筹谋规划,极耗心神。
如今得了空闲,他便重拾昔日陈老倌所教的军中锻体法,每日混在山民队伍里,一同勤练不辍。
也儿吉尼谨遵赵昺吩咐,将山民以十人一伍严苛操练。
不教任何花哨把式,只传最直接、最致命的杀人技。
每隔十日,便由党项汉子带领,下山潜入林间,伏击那些人数不多的零散匪帮,给山民们实战见血。
起初,这群庄稼汉初次经历血腥搏杀,难免胆怯手软。
幸有党项武士在旁压阵,一见情势危急,便冷箭突施,解围救命,这才堪堪避免了伤亡。
今日便是最后一次下山练手,赵昺却突然提出要亲自参与,让也儿吉尼心头一紧,唯恐出现闪失。
但公子之令重于一切,他只得亲自带队,与几十名山民悄无声息地潜伏于密林,等待猎物上门。
茂密的枝叶完美遮掩了他们的行迹。
众人手握兵刃,屏息以待。
眼尖的尉三郎最先察觉异动,立刻向也儿吉尼递去眼神。
今日公子亲临险地,这位神力少年自然寸步不离地护在其身侧,只是平日那杆显眼的长槊不便携带,换提了一柄长刀。
也儿吉尼收到警示,抬手准备发出冲锋的信号。
可当他看清远处渐近的队伍时,心底陡然一凉。
高踞树梢的他视野开阔,看得分明。
那竟是一支迤逦数里的队伍,蒙汉混杂,足有百人以上,且个个披甲持械!
除开十余名久经沙场的党项汉子,手下这二三十名山民无论人数还是战力,都远非这支装备精良的悍匪之敌。
他立刻压下手臂,强令众人继续潜伏,切勿打草惊蛇。
匪队越来越近,交谈声已隐约可闻。
“听说这月有两拨哨子在这儿栽了跟头,出去就没见回来,是不是太行山里又冒出新绺子,跟咱抢食来了?”
“嘿,谁晓得呢!没看那帮蒙人头领急着催俺们出来,就是要揪出这伙不长眼的新蛋子么?”
这几句北地汉子的交谈,清晰地传入了藏身树上的赵昺耳中。
他握紧了手中长刀,本欲今日亲身试刃,却没想撞上这么一条“大鱼”。
看来今日无机可乘,唯有静待这大队匪徒过境,再悄然退回山寨了。
蛰伏于林道两侧的山民与党项武士也都心下雪亮,今日注定一无所获。
脚下络绎而过的匪徒,粗粗算去竟有四五百之众,此时现身无异于自投罗网。
所有人紧抿嘴唇,藏匿身形,连大气都不敢喘。
可天不遂人愿,意外总在瞬间发生。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一处树干竟猛地断裂。
是一名过于紧张的山民,死命攥着树枝,弄出了这要命的动静。
正行进此间的悍匪队伍骤然一滞。
马背上的一名蒙古匪首最先察觉,猛地勒转马头,锐利的目光一下就锁定了藏匿在树丛间的身影。
他大手一挥,厉声呼喝,数十名匪徒立刻持械扑来。
也儿吉尼眼见行踪暴露,眼中非但毫无怯意,反而掠过一丝狠戾。
他毫不犹豫,抬手做了一个凌厉下劈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