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昺目光扫过收拾得差不多的营地,望向黑黢黢的山林深处,命令斩钉截铁:“传令:全体整备,上马!随老汉进山——剿匪!”
“是!”也儿吉尼毫不迟疑,抱拳领命,转身便以极低却清晰的声音迅速布置下去。
党项武士们闻令而动,动作利落无声。
恰好此时,尉三郎也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脸上带着一种做了好事的兴奋和听到命令后的昂扬。
“剿匪?进山?”少年眼睛瞬间亮得惊人,一把抄起靠在马鞍旁那杆沉重的“白虎”枪,黝黑的脸庞上,战意如同燎原之火,熊熊燃烧!
山路崎岖难行,但对于世代扎根于此的红巾后人来说,却如同掌上观纹。
红巾老汉对地形了如指掌,他指引着众人沿着一条相对开阔、勉强容得马匹通行的隐蔽山径前行。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马蹄包裹着布,踏在松软的泥土上几乎无声。
不多时,一处依着陡峭山崖而建的简陋山寨轮廓,便影影绰绰地出现在前方山坳之中。
几点昏黄摇曳的火光,如同鬼魅之眼,在黑暗的寨墙后透出。
老汉勒住马,指着那火光隐约处,压低声音对并骑的赵昺道:“公子,那边就是寨子的正门,有明哨。咱们现在绕的这条道,再往前几里,有一处早年搭了草木棚子遮掩的暗口。”
他借着微弱的月光,用枯瘦的手指比划着,“洞口不大,掀开棚子,马勉强能挤进去!等会儿月亮再被云遮住些,咱们就能悄没声地摸进去,打他个措手不及,把那帮恶贼……”
他下意识地用了“赶走”这个词。
“赶走?”赵昺在黑暗中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那笑声带着冰冷的寒意。
他侧过头,对紧随其后的也儿吉尼低语道:“也儿吉尼,今夜委屈你手下这些铁鹞子了,首战竟是这等腌臜鼠穴。一会儿由老汉引路,你带人从暗口突入。记着……”
他的声音陡然转寒,字字如冰,“寨内贼寇,无论男女,一个不留!”
也儿吉尼在阴影中无声地点了点头,没有半句废话,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扫向红巾老汉,示意他立刻带路。
“铁鹞子?!”老汉听到这三个字,浑身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冰锥刺中!一股寒气瞬间从尾椎骨直冲头顶,后背的冷汗顷刻间湿透了破旧的衣衫。
西夏铁鹞子!那是传说中让宋金都闻风丧胆的铁骑!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在给这样一群煞神带路!
恐惧和敬畏让他不敢再有丝毫迟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催动坐骑,更加谨慎地在前方引路,生怕踩断一根枯枝惊动了目标。
尉三郎正热血沸腾地夹紧马腹,紧跟着也儿吉尼的队伍,准备从暗口杀入一展身手。
忽然,赵昺清冷的声音如同铁钳般将他定在原地:“三郎!停下!随吾与先生去正门!”
尉三郎愕然勒马,看着党项武士们悄无声息地随着老汉消失在侧翼的密林小径中。
只能不甘地攥紧了手中的“白虎”枪杆,黝黑的脸庞在晦暗月光下写满了焦急与不解,却不敢违逆命令。
他老老实实地拨转马头,护卫在赵昺与文天祥身侧,朝着那远处闪烁着微弱火光的山寨正门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