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与郑芝虎等人密谈后不久,施琅也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登州,带来了郑芝龙“完全同意”四项条件的答复,并信誓旦旦地表示郑家绝无降清之意,愿与沧州军携手抗清。
听着施琅那看似诚恳的汇报,刘体纯心中更是冷笑连连。
郑芝龙答应得如此痛快,甚至连讨价还价都没有,这本身就极不寻常,完全印证了密报的真实性——郑芝龙根本就没打算履行这些条件,他只是在争取时间,麻痹自己,以便顺利接回郑芝虎等人,然后毫无后顾之忧地实施其投清计划。
“既然平国公如此深明大义,那便是再好不过。”刘体纯表面不动声色,甚至还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但下一刻,他的笑容骤然收敛,目光如电,直射施琅,
“不过,尊侯,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不必再演戏了。”
施琅心中猛地一紧,脸上强装出的镇定几乎难以维持。
刘体纯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语气平淡却带着巨大的压力:“郑芝龙欲降清,我已知之。泉州,我军是去定了。此去,只为废郑芝龙,立郑森,整肃郑家,共抗外侮。我知你与郑森交厚,亦非甘愿降虏之人。
现在,我需要你的配合,确保我军登陆泉州时,少些阻力,少流些血。只要你助我成事,我保郑森顺利执掌郑家,也保你前程无忧。若你虚言推诿,或是暗中作梗……”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施琅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他知道,自己在刘体纯面前,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在绝对的实力和清晰的情报面前,任何伪装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内心挣扎万分,一边是待他不薄但行将踏错的老主公,一边是可能代表未来且手握强兵、洞悉一切的刘体纯,还有那个被他“背叛”过却可能因此得益的少主郑森……
最终,现实的考量压倒了一切。他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睑,避开了刘体纯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低声道:“刘将军……明察秋毫。末将……愿听从将军调遣,竭力配合,以……以全大局。”
这话,说得艰难,也带着几分言不由衷。
刘体纯知道,施琅此刻的答应,也未必全然真心,多半是慑于形势的虚与委蛇。但这已经够了,他本就不指望这些人能真心归附,只要他们暂时不敢轻举妄动,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一点作用,或者至少不添乱,便达到了目的。
“很好。”
刘体纯点了点头道:“具体如何配合,自会有人与你联络。记住你的承诺。”
一切准备就绪,或者说,在刘体纯看来,该布的棋子都已经落下。庞大的舰队,终于到了启航的时刻。
登州外海,风帆蔽日,舳舻千里。为了迷惑可能的眼线,也为登陆时制造突然性,舰队进行了精心编排。打头的是五十艘缴获自郑家、经过简单修复和伪装的大型福船,船上悬挂着郑家的旗帜,远远望去,与一支正常的郑家返航船队无异。
这些船上,除了必要的水手,还隐蔽地搭载了部分李黑娃的陆军先遣精锐。
紧随其后的,是沧州水师的真正主力——一百艘如同海上猎犬般的“海蛇”快艇,它们吃水浅,速度快,火力猛,是突击和近岸作战的利器。
再后面则是二十艘负责运输主要兵员、粮秣、弹药及工程器材的保障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