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川停在安宁身侧,单膝跪地,指尖从袖里勾出支弩箭。
箭杆刻着繁复图腾,尾羽是罕见的青鸾羽,在暖光里泛着柔润的光泽。
可递箭的那只手,指节泛着病态的冷白,虎口缠着的素绢被血色浸透,红得刺目:“主子,属下无能,让那人咬了毒囊,好在弓弩里还留着这支刻纹短箭,能够有迹可循。”
安宁没接箭。
她睫羽低垂,目光落在那片血色上,眉心微微一簇,周身的暖意像瞬间凝了冰:“伤哪儿了?”
明川指尖猛地收紧,青鸾羽尾在他掌心扫过,留下细碎的痒。
他将头垂低,脖颈弯出温顺的弧度,声音压得极轻:“属下无碍。”
屋内的空气骤然静了。
烛火跳动着,将安宁的影子投在墙上,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
她没再说话,可那股无形的威压却像潮水般漫开,压得人脊背发僵。
明川头垂得更低,衣领微微下滑,露出半截清瘦的脖颈,青色血管在冷白皮肤下隐约可见,喉结滚了滚,却没敢再出声。
“明川。”
安宁的声音突然冷了,像冰棱落在锦缎上,脆生生的。
她抬眼看向明川,眸底裹挟着不容置喙的威压:“抬起头来回话,告诉本宫,你伤哪儿了?”
跪在地上的男人僵了一瞬,这才慢慢抬起头。
墨色衣袍裹着清瘦的肩,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近乎透明,下颌线绷得笔直,连唇色都淡得像蒙了层霜,没半分血色。
那双惯常无波的深眸里,此刻像落了星子的寒潭,藏着细碎的光,却又被他死死按下去,只余眼底一丝几不可察的颤动。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在安宁目光扫过来时,睫毛还是极快地颤了一下。
那颤动太轻,混在烛火的跳动里,像场转瞬即逝的错觉。
安宁望着他。
望着他这张清绝冷冽的脸,望着他明明忍着疼,却依旧保持虔诚跪姿的模样,眸色渐深。
每次见他顶着这副拒人千里的皮囊,却将所有情绪都收起来,只温顺地伏在自己脚边隐忍不发的样子,她都觉得赏心悦目。
这目光极具侵略性,明川没敢再看。
他伸手轻轻将弩箭搁在桌沿,继而抬手,缓缓摸向心口。
那里的衣裳破了个小洞,顺着洞洇出片暗沉的血,墨色衣料盖着,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位置离心脏太近,稍微偏一点,他今天就回不来了。
可他脸上却是一片云淡风轻,缓缓开口:“追入穷巷时,那人借地形优势,对属下连射三支弩箭,属下没能躲开,挨了一下。”
说话间,他眸光瞥见安宁的唇。
那唇嫣红肿胀,还泛着润润的光,像被人好好疼过似的,连唇角都沾着没散的水光。
他呼吸猛地一沉,喉结极轻地滚了滚,几乎没人能察觉。
更刺目的是,安宁颊边还带着情潮未褪的薄红,像上好的胭脂晕开,搅的他心跳加速,撞的伤口阵阵生疼。
下一秒,他嘴角就溢了点血,脸色也透出些疼来,看向安宁的眼神里,多了些脆弱的依赖。
可就算这样,他姿态依旧乖顺得透着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