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思绪却沉了下去。
带乌洛瑾回公主府的那日,她特意绕了偏僻小径,没多少人看见。
而她的公主府更是铁板一块,汤池沐浴的事情,断不会泄露出去。
这谣言来得蹊跷,既没闹得人尽皆知,却偏偏精准地钻进太子耳朵里,分明是有人故意设局,就等着太子这护姐心切的性子跳进去。
她捻了捻指尖,戒指在指节间转了个圈,语气冷得没一点波澜:“那两个宫女呢?让人把她们带过来,速度要快。”
太子不敢耽搁,立马唤来近侍,语速急促地吩咐下去。
近侍领命匆匆离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又慌慌张张跑了回来。
他脸色发白,连声音都发颤:“二、二位殿下!那两个宫女……今晨在御花园的湖边,投湖自尽了!”
“什么?!”太子瞳孔一震,身子都晃了晃,声音发紧,满是不可置信。
不过是赏了几个巴掌,怎么就突然投湖了?
安宁却是意料之中的眯了眯眼睛,语气果决:“趁对方还没来得及抹干净所有痕迹,立刻去查!
查清这两个宫女的籍贯、家世,还有最近一个月,都跟哪些人接触过,哪怕是递过一杯茶的往来,都要一一查清楚!”
到了这一步,太子也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哪是什么巧合,分明是有人算准了他会动怒,故意让他撞见宫女嚼舌根,再借他的手去打乌洛瑾,最后杀了宫女灭口,把这滩水搅浑。
他脸瞬间沉下来,方才的委屈散得一干二净,只剩被人当枪使的冷意。
跪在地上的近侍不敢怠慢,膝盖在青砖上磕得脆响,连忙应道:“奴才领旨。”
近侍离开后,安宁看向太子,语气沉了几分,带着些长姐的威严:“《礼记》曰:君子虑胜气,思而后动,论而后行。你不问缘由就动怒打人,还差点落进别人的圈套,此事,你可知错?”
太子刚要低头认错,门外却先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
像浸了晨露的竹笛,干净得没半点杂质:“长公主殿下此言良善,太子殿下当牢记于心,莫要再犯‘率性而为’的错。”
话音落时,门帘被轻轻掀起,一道青衣身影走了进来。
男人身着素色锦缎青衣,衣摆绣着暗纹竹影,行走时衣料轻拂地面,没半点声响。
他眉眼温和,眼尾带着浅浅的弧度,鼻梁高挺却不凌厉,唇线淡而清晰,看向人时,目光像春日里的清泉,慢悠悠漾进心底,连空气都似变得软和起来。
安宁眉峰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此人是太子太傅,温言。
原主的记忆瞬间翻涌上来。
温言看着如沐春风,平日里也确实平易近人,见了宫人鱼贯而过都会颔首致意,可一旦涉及学问,便换了副模样。
管你是金尊玉贵的太子,还是身份显赫的长公主,只要背书错漏、练字潦草,他手里的戒尺绝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