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眸子还是那样清,像秋水,却沉了十六年的时光。她看着眼前的人——鬓角霜白,脸上有了细纹,眼神却亮得像火,是她的过儿。她怔了许久,指尖微微动了动:“……过儿?”
“是我!是我啊姑姑!”杨过的泪一下涌出来,再也忍不住,攥住她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滚烫的温度裹着她的手,“我来了!我没失信!十六年,我终于找到你了!”
小龙女看着他的鬓角,指尖轻轻碰上去,触到那点霜白,心口像被揪了下。她没抽回手,就那么看着他,眼里慢慢泛起涟漪:“你……老了。”语气里没有嫌弃,只有软乎乎的疼。
“老了也不怕,只要能找到你。”杨过哽咽着,仔细看她——除了脸太白、气太弱,她竟没怎么变,还是当年清冷的模样,“姑姑,你怎么会在这儿?这十六年……”
小龙女的目光转向洞顶的光缝,声音平得像潭水:“那日跳下来,本以为活不成了。谁知落进寒潭,被水流冲进这里。潭水寒,刚好压着情花毒;潭里有白鳞鱼,饿了就抓来吃,毒慢慢就解了。只是内伤重,大多时候只能睡在寒玉床上,靠着玉床的寒气养着。”
杨过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果然是白鳞鱼!是天意,让她活着等他。他急忙从贴身处摸出个小盒,里面是那枚藏了十六年的绝情丹,又拿出个玉瓶,倒出颗褐红色的丸——是通犀白猿血配的药。“姑姑,我带了药!绝情丹,还有这丸药,定能治好你的伤!”
他小心翼翼地把丹药送进她嘴里,又用内力化成暖流,缓缓渡进她体内。药力散开时,小龙女的脸慢慢泛起浅粉,气息也稳了些。她感受着体内久违的暖意,看着杨过专注的眉眼,冰封了十六年的心湖终于化了。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嘴角弯出个浅淡的笑,清得像雪后初晴的光。
“过儿,辛苦你了。”
就这一句,杨过觉得十六年的苦——孤独、思念、一次次失望,都值了。他握着她的手,指尖的凉慢慢暖过来,洞里静得很,只有两人的呼吸交缠着,像要把错过的十六年,都补回来。
可就在这时,洞穴深处忽然飘来一声笑——冷的,带着毒,像蛇吐信。
杨过猛地抬头,眼神瞬间利起来,全身内力都提了起来,玄铁剑似乎都在背上颤了颤。“谁?!”
小龙女也绷紧了,手指攥紧他的手,目光望向黑暗深处。那笑声没了,可空气里多了股阴寒,像冰碴子,贴在皮肤上。
谷底不是只有他们。有人,早就在这儿等着了。重逢的暖还没捂热,阴影就缠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