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站在空间仓库门口,手还按在门把手上。纸鹤刚飞回来的影像还在他脑子里转——地下金属舱、蓝底白字的“记忆同步中心·第七节点”。他没动,也没说话。
陈卫生从里面探出头,脸上全是汗:“树结果了。”
江无涯抬脚就往里走。
仓库中央那棵纸树比昨天大了一圈,树干像打磨过的象牙,枝条上挂着五颗金黄色的果实,表面微微颤动,像是在呼吸。几只卫生纸鹤绕着树飞,翅膀扫过叶片时会留下一道微光。
“这是青霉素?”江无涯问。
“至少成分接近。”陈卫生蹲在地上,手套沾着黏糊的果浆,“我用离心机分离了三轮,活性物质浓度不够稳定。再给我两小时提纯。”
“外面已经有人咳血了。”江无涯盯着那几颗果子,“能救几个?”
“第一批最多十人。”陈卫生抬头,“优先重症。”
江无涯点头,转身走到角落的铁皮柜前,拉开抽屉。里面堆着空胶囊壳、玻璃瓶、滤纸。他抓起一把塞进战术袋,又顺手拿了支笔。
“别写遗书。”陈卫生看了他一眼,“是记录用量。”
江无涯咧嘴:“我字丑,怕你认错。”
两人没笑。
陈卫生把果浆倒进烧杯,加电解水稀释,放进小型发酵箱。显示屏跳动数字,温度、ph值、转速一一归位。他盯着屏幕,手指敲着台面。
江无涯靠在墙边,看着纸鹤来回运水。一只鹤翅膀掉了根羽毛,落在地上,他捡起来看了看,塞进口袋。
两小时后,陈卫生从研钵里倒出一小撮金色粉末,装进胶囊。一共十粒,排成一列。
“成了?”江无涯拿起一粒。
“治不死人。”陈卫生说,“但能不能救命,得看病人自己扛不扛得住。”
江无涯把胶囊收好,正要走,门被推开了。
一个女人站在门口,脸色发灰,眼窝深陷,怀里抱着一面旗。她咳嗽两声,声音哑:“我们……织的。”
江无涯认得她。她男人上周死于变异肺炎,自己也感染了,靠呼吸机撑到现在。
她把旗展开。雪白底,上面绣着一只展翅的纸鹤,
“用纸鹤掉的羽毛织的。”她说,“一晚上,二十个人轮流缝。”
江无涯接过旗,没说话。
女人看着他:“我不识字,但我知道谁在干活。不是改书的人。”
她说完转身走了,背影摇晃。
江无涯低头看着旗,又抬头看向那棵纸树。果实少了两颗,被摘下来放在托盘里,等着下一波提纯。
他转身走向铁皮猪。
那家伙正趴在地上打盹,背上磁盾收着,鼻子一抽一抽。江无涯把旗披在它盾牌上,拍了下猪屁股。
“披甲执锐的是你。”他说,“啃金属、拉建材、现在连药都产出来了——咱小区第一位‘军医’,就是你。”
铁皮猪睁开眼,哼了一声,居然把背挺直了。
旁边几个技术员先愣住,接着笑出声。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
“这猪以后得加餐。”一个工人说。
“加螺丝钉还是加药?”另一个接话。
“双加!让它当医疗组长!”
铁皮猪甩了甩耳朵,像是听懂了。
江无涯没笑。他走出仓库,迎面撞见赵铁柱的女儿提着水桶过来。
“我又来浇水了。”小姑娘抬头,“你说过每天三次最好。”
她把水倒在树根周围。刚退开一步,一阵风刮过,整棵树抖了一下,叶子哗哗响,无数细小的金色粉末从叶缝里飘出来,像下雨。
江无涯伸手接住一点,指尖发痒。
“它长得真快。”小姑娘笑着说,“昨天还没这么多叶子。”
江无涯看着手心那点粉,没说话。他攥紧拳头,感觉那点粉在皮肤上蹭着。
远处饭桶在围墙边走动,鼻子贴地,时不时抬头看温泉方向。那边的地热脉动还在,一下一下,像心跳。
仓库里的灯亮着,很稳。
陈卫生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新一批胶囊:“第二批十二粒,明天能出第三批。”
江无涯点头:“分给呼吸科优先。”
“有人问是不是洗脑药。”陈卫生说,“说天上掉粉,太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