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案子,牵扯太大了。”
“它不仅仅是一个刑事案件,更是一个政治问题。”
“需要的不仅仅是冲劲,更是把握平衡的尺度和智慧。”
“同伟他……还年轻,我担心他掌握不好这个火候,容易把事情办砸。”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既是质疑,也是一种推脱。
紧接着,高育良抛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而且,不瞒您说,这小子最近有点飘了。”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痛心疾首。
“上次常委会上,竟然当众顶撞我这个老师。”
“一点规矩都不懂。”
“这样沉不住气,连自己的老师都不尊重的人。”
“能把这么重要的案子,放心地交给他吗?”
他把问题,又巧妙地抛回给了沙瑞金。
言下之意,不是我不支持,是你选的这个人,他不行。
沙瑞金闻言,却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育良同志,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
“有点脾气,有点冲劲,是好事嘛。”
他摆了摆手,语气轻松。
“现在的汉东,暮气沉沉,需要的恰恰就是祁同伟这股不管不顾的冲劲。”
“至于平衡?”
沙瑞金的身体再次前倾,双肘撑在膝盖上,目光灼灼地盯着高育良。
“有我,有你,我们两个省委省政府的一把手给他坐镇,他需要去平衡什么?”
“他只需要像一把尖刀,给我狠狠地扎进去!”
“至于后面的事情,我来替他扛!”
“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这番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
高育良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沙瑞金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他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把祁同伟捧得很高,又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如果自己再推三阻四,那就是明摆着不想查赵家,那就是在公然和省委书记唱反调。
这个帽子,他戴不起。
“育良同志啊。”
沙瑞金的语气,突然又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恳切。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我这个省委书记,在祁同伟那里,分量可能还不够重。”
“毕竟我刚来,他对我,有敬,更有畏。”
“但是你不一样。”
沙瑞金的眼神,诚恳得让高育良无法回避。
“你是他的恩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我的十句话,也抵不上你的一句话管用。”
“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
高育良的呼吸,几乎停滞。
“你亲自给同伟打个电话。”
“告诉他,省里是什么态度。”
“告诉他,让他甩开所有的顾虑,放下所有的包袱,放手去做!”
“告诉他,有你这个老师在背后支持他!”
沙瑞金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高育良的心上。
他这是要自己亲口给祁同伟下命令。
他这是要自己亲手把这把刀,递到祁同伟的手上。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记录着高育良内心的煎熬。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沙瑞金代表的,是省委,是组织。
他可以跟沙瑞金个人耍滑头,但他不能公然违抗组织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