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我看他是不要命了。”
吴慧芬嗔怪地瞪了高育良一眼,赶紧上前帮忙,想把高育良接过来。
“他跟李达康凑一块,什么时候有过好事?不吵起来都算烧高香了。”
“师母,您让我来就行。”祁同伟侧了侧身,自己一个人把高育良架进了屋。
客厅的灯光温暖明亮。
吴慧芬跟在后面,看着丈夫那醉醺醺的样子,心疼地直摇头。
“同伟,你先扶他到沙发上坐会儿,我去给他弄点醒酒汤。”
“好。”
祁同伟费力地把高育良安置在沙发上。
高育良一沾到沙发,就顺势躺了下去。
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汉东的未来”、“改革的阵痛”之类的大词。
祁同伟听得直想笑。
老师这入戏也太深了。
“同伟啊……”高育良半眯着眼睛,含糊不清地指了指书房的方向。
“你去……去我书房……等我。”
“我洗把脸……马上就来……”
说完,他头一歪,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吴慧芬端着一杯蜂蜜水从厨房出来,看到这情景,叹了口气。
“你看他这样子,还惦记着跟你谈工作。”
她把水杯递给祁同伟。
“同伟,你先喝口水。书房你知道在哪,先过去坐吧,我来照顾他。”
“好的,谢谢师母。”
祁同伟点点头,转身走向那间他无比熟悉的书房。
推开书房的门,一股熟悉的墨香和旧纸张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里的一切都和他记忆中一样。
整面墙的巨大书架,满满当当的书籍,从经史子集到西方哲学,包罗万象。
一张厚重的红木书桌摆在正中,上面整齐地放着文房四宝和一摞待批阅的文件。
祁同伟站在这间书房里,总能感觉到一种内心的宁静。
他走到书架前,目光随意地扫过。
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了一本被翻得起了毛边的书上。
《万历十五年》。
他伸手将书抽了出来。
这本书,他太熟悉了。
祁同伟随手翻开,书页里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批注。
有的是红笔,有的是黑笔,字迹有力,入木三分。
“……一个官员的升迁,依赖于更高的权威,而其权威的来源,则是所有被统治者的默认。”
“……当一个社会长期处于‘潜规则’的运行之下,任何试图恢复‘明规则’的改革。”
“都将举步维艰……甚至成为众矢之的。”
祁同伟看着这些熟悉的批注,心中感慨万千。
他的老师,一辈子都在研究权力的游戏,试图在规则的缝隙中,找到一条通往理想的道路。
可现实,却往往比书本里描述的,要残酷得多。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高育良走了进来。
他已经换下了一身酒气的衣服,穿上了一件宽松的灰色睡衣,头发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洗过。
他的眼神清澈,步履稳健,哪里还有半分醉态。
他走到祁同伟身边,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书,淡淡地开口。
“见到赵立春感觉怎么样?”
高育良走到书桌后,给自己泡上了一杯热茶,茶香袅袅,弥漫开来。
祁同伟合上书,把它放回原处,点了点头。
祁同伟皱起了眉,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困惑。
“感觉……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太洒脱了。”祁同伟靠在书架上,双手抱胸。
“那老头子,洒脱得根本不像一个即将身败名裂的失败者。”
他回想着见到赵立春的情景。
“甚至……连他那个儿子赵瑞龙,他都一副‘随你们处置’的死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