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捏着铜铃，没立刻扔进去。他看向苏明远：“你父亲签的字，对吗？”
苏明远没说话，只是抬起左手，按在鼎身上。他的倒影终于抬头，眼神与他对上，嘴唇开合，无声说了两个字。
“快走。”
陈默把最后一枚铜铃投入鼎中。
刹那间，鼎内爆发出刺目白光。安魂调的旋律反向响起，与母亲的声音重叠。录音机自动启动，波形图剧烈波动，警徽发出持续清鸣。
灰雾翻涌，七名刑警的身影重新浮现，这一次不再模糊。他们并肩站立，面向铜鼎，然后集体转身，朝一面虚空中升起的镜子走去。
步伐沉重，却坚定。
没有挣扎，没有哭喊，只有沉默的前行。
苏明远喉头滚动，手指紧紧攥住枪柄。他的倒影松开了枪，双手垂下，眼神竟露出一丝释然。
林小棠靠在墙边，右手掌心渗出的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面汇成一小滩。她没去擦，只是低声说：“他们在完成仪式的最后一环……不是献祭，是交接。”
陈默盯着空中幻影，忽然开口：“你们不是祭品，是见证者。”
话音落，鼎内咒语戛然而止。
七道身影同时停下，回头看向他。
那一瞬，所有人的嘴唇同步开合，声音从鼎中传出，整齐如诵：
“契约已录，命格归位。第七人归位，轮回重启。”
地面猛然震动，裂缝扩大，铜鼎底部浮现出一圈新符文，旋转一周后，沉入地下。白光退去，只剩余晖般的淡蓝在空气中残留。
秦月的手表依旧亮着，画面定格在七人步入镜中的瞬间。没有新画面加入，也没有信号中断。
林小棠试图抬起右手，可指尖刚离地，皮下的纹路就剧烈灼痛，迫使她重新按回去。新生的痕迹更深了，像要把整条手臂缠满。
苏明远低头看自己的身体——镜面化停止在锁骨下方，倒影中的自己已彻底静止，眼神空洞。
陈默收回警徽，发现边缘有一道细微裂痕。他把它收进口袋，拿起录音机检查。存储卡还在运转，最后一段音频被完整记录。
他抬头望向那面虚影般的镜子。
里面没有倒映任何人。
只有七个背影，渐渐走远，消失在雾中。
林小棠靠着墙，喘息渐弱。她抬起未受伤的左手，指向铜鼎原本的位置。
地面残留的符文正在缓慢重组，新的刻痕浮现出来——是一串地址，笔迹与婚书背面相同。
陈默记下。
苏明远终于开口：“接下来呢？”
陈默没回答。他走到秦月身边，确认她的呼吸平稳，手表仍在运行。然后他转向林小棠：“你能感觉到她们吗？那些还在看直播的人？”
她闭眼片刻，点头：“很远……分散的。但他们还在连着。”
“那就没结束。”他说。
苏明远握紧枪，声音低沉：“我父亲最后说的，不是让我走。”
“是什么？”
“他说——”苏明远顿了顿，目光落在那面空镜上，“她还没死。”
陈默转身，风衣破口被气流掀起。他盯着镜中虚影，左手握紧录音机，指节泛白。
镜面轻轻晃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