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倒影在银镜中微笑,嘴角上扬的弧度与他本人的动作毫无关联。他猛地合上镜面,将它塞进风衣内袋。
指尖残留着血与金属的湿冷,录音机外壳的裂缝正缓慢渗出暗红液体,沿着按键边缘凝成细线。
秦月的手机屏幕黑了又亮,画面里那个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只剩下空荡的铜鼎和地面拖曳的血痕。
林小棠靠在墙边,右手掌心的伤口再度裂开,血珠滴落在地,却没有被吸收,而是沿着某种看不见的轨迹滑动,在地面勾勒出半个残缺符号。
“罗盘。”陈默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什么。
林小棠抬手,将血抹在罗盘中央。铜质表面微微发烫,指针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在一声轻微的“咔”响后骤然停住,指向东南方向。
虚空中浮现出模糊的建筑轮廓——三层主楼,两侧偏殿,屋顶塌陷一角,门楣上依稀可见“城南殡仪馆”字样。
秦月盯着画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那是停用二十年的老殡仪馆,火灾后一直没重建。”
陈默取下左眼的单片眼镜,镜片内侧布满蛛网状裂纹,显示屏早已熄灭。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段磁带,轻轻缠绕在罗盘边缘,利用磁粉对能量波动的敏感性,校准投影精度。
建筑轮廓逐渐清晰,重点区域被自动标红——地下停尸间,最深处一排冰柜。
林小棠闭眼,胎记灼热感顺着脊椎蔓延。她抬起右手,指尖在空中划动,血珠随动作洒落,形成一道微弱荧光路径,悬浮于地面之上,直指投影中的入口。
“走。”陈默收起罗盘,将录音机调至被动震动监测模式,关闭所有主动收音功能。
他知道,镜面残片会制造虚假声源,唯有震动频率能反映真实空间结构。
三人穿过火葬场废墟,朝城南方向行进。殡仪馆外墙布满碎裂的镜面残片,呈环形排列,构成某种献祭阵列。
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会泛起涟漪,视野短暂扭曲——秦月看见自己站在产房中央,手中抱着一个没有脸的婴儿;林小棠瞥见妹妹沉入池底,手指抓着她的脚踝;陈默则看到母亲坐在疗养院的窗边,缓缓将银镜对准自己的喉咙。
林小棠咬破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她将右手重重按在地上,胎记灼烧出一条无镜路径,血痕在地面形成荧光线条,隔绝了镜面反射。三人沿这条线推进,避开阵列核心。
殡仪馆大门半塌,铁门扭曲变形。陈默伸手推了一下,锈蚀的铰链发出低沉摩擦声。
内部走廊漆黑,空气凝滞,墙壁上贴着褪色的“静”字标语,地面散落着焚烧未尽的纸钱。
停尸间在地下二层。楼梯间布满水渍,每级台阶都映出模糊倒影,但那些倒影的动作总比真人慢半拍。
秦月低头看手机,直播画面自动切换为血色空间,无数双眼睛在镜中凝视,瞳孔里浮现出相同的倒计时:03:17:00。
“不是我们的时间。”陈默低声说,“是冰柜里的。”
林小棠扶着墙,右手伤痕持续渗血。她抬头望向停尸间铁门,门内墙上浮现一行字——“苏明远”,墨迹未干,却在他们注视下迅速淡化,直至消失。
陈默取出母亲留下的银镜,用掌心血涂抹镜面。血液滑落时,镜中并未映出他的脸,而是浮现出一排冰柜的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