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觉醒(2 / 2)

“你不是普通的学生,路明非。”

月光恰好从槐树叶的缝隙漏下来,落在老头的对襟褂子上,磨毛的袖口泛着点白。

“你身体里藏着的东西,比刚才那只死侍,厉害得多。”

“啊?啥意……”

他忽然感受到不对劲,最后一个字还没吐出,他就跪了下去

膝盖砸在青石板上的瞬间,发出“咚”的闷响,像块被摔的脆骨。

路明非整个人往前栽去,手掌撑地时,指节被碎石硌得生疼,可这点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真正的剧痛正从骨头缝里往外钻,像被人塞进了烧红的铁丝,又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骨髓,冷热交替的痛感顺着血管流遍全身,连指尖都在抽搐。

“呃啊——”

他想撑着站起来,胳膊却软得像煮过的面条,刚抬起半寸就重重砸回地上。

视野里的石桌、槐树、月光,全都在旋转,像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耳边嗡嗡作响,只有身体里炸开的痛感无比清晰。

“这什么情况啊……玩不起是吧……”他疼得龇牙咧嘴,声音抖得不成调,“打游戏被坑就算了,现实里还来这套……就因为我晚归了俩小时?至于吗?”

黑色的鳞片正从脖颈往手腕爬,边缘泛着金属冷光,像焊在皮肤上的铁甲,每长一寸,皮下就传来撕裂般的疼。

他能感觉到那些鳞片在动,带着种陌生的、想要冲破皮肤的力道,连带着心底的暴戾像野草疯长

想砸东西,想嘶吼,想把眼前的一切都撕成碎片。

“疼死了疼死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回家挨婶婶骂呢……”

他一边倒抽冷气,一边碎碎念

“至少骂不疼啊……这是要变异成小龙虾吗?还是穿山甲?我这细胳膊细腿的,披鳞片也太不搭了吧……”

他蜷缩在地上,像条离水的鱼,鳞片已经蔓延到脸颊,冰凉的触感蹭着地面,更添了几分诡异。

脑子里像有群疯狗在撕咬,理智的弦快绷断了,可嘴里还在不依不饶地吐槽

“要变也变个帅点的啊……这黑黢黢的,晚上出门都不用开灯了……打架能当盾牌不?防不防酸液啊?我下午刚被怪物喷过……”

老头原本端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看着满地打滚还不忘碎碎念的少年,脸上的平静碎了大半,露出点无措的尴尬。

他挠了挠后脑勺,枯瘦的手指蹭过对襟褂子上的褶皱,像是在琢磨该怎么对付这又痛又碎嘴的状况。

“行了行了,别念叨了”

老头叹了口气,指尖突然涌出团跳动的红光,像攥着颗小小的太阳

“再念下去,你那点理智都要被戾气啃光了。”

红光落在路明非后颈时,他像被烫到似的猛地一颤,却奇异地感觉到股暖流顺着脊椎往下淌,所过之处,那些啃噬骨髓的痛感像退潮般往回收,鳞片的生长也顿住了,边缘的冷光渐渐黯淡。

“唔……”他的嘶吼变成了闷哼,暴戾的情绪像被戳破的气球,一点点瘪下去,“这啥啊……暖宝宝成精了?还挺管用……”

老头没理他的吐槽,只是将红色意能缓缓注入,看着那些黑色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露出底下泛着红的皮肤。

直到最后一片鳞片消失在手腕内侧,他才收回手,红光像烛火般熄灭在指尖。

路明非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浑身被冷汗浸透,校服裤蹭满了泥土,看起来比刚才被死侍追时还狼狈。

他盯着天上的月亮,眼神空茫,过了好半天才嘟囔一句

“老爷爷,你这技能……能包月不?刚才那一下,比布洛芬管用多了……”

老头重新坐回石凳,端起凉茶喝了一口,喉结动了动,才慢悠悠地说

“包不了,你身体里的东西醒了点,以后……还会更痛。”

路明非刚顺过来的气“嗝”地卡了半截,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在下巴尖凝成水珠,“吧嗒”砸在青石板上。

他连滚带爬扑过去,一把抓住老头的裤腿,布料磨得手心发糙,声音抖得像被风撕的纸

“大爷!亲大爷!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刚才那疼法,比被踩断腿还狠,再疼几次我骨头都得酥成渣啊!”

他仰着脸,鼻尖快蹭到老头的布鞋,眼睛里还残留着刚才痛出来的水汽,混着点哀求的可怜相

“您看我这小身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变小龙虾都嫌肉少,实在经不起折腾,您就行行好,有啥办法给我治治吧!给我贴点止痛神膏也行啊!我……我明天把午饭钱省下来给您买最好的!”

老头慢悠悠地啜着凉茶,眼皮都没抬,枯瘦的手指在杯沿上画圈,像是在掂量他的话。

院子里的槐树叶突然“沙沙”响起来,夜风卷着青苔味扑在路明非脸上,凉得他后颈的汗毛又竖了起来。

就在他快把“祖宗十八代的好话”都搜肠刮肚想出来时,老头忽然放下茶杯,抬起头。

月光刚好落在他脸上,之前那股子沉稳劲儿突然散了,眼角眉梢耷拉下来,嘴角却往上挑,露出点没牙的豁口,活像巷口下棋时耍赖偷换棋子的老头

就是那是种带着算计的、近乎无赖的笑。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警铃直响。

这笑容他太熟了!路鸣泽想抢他最后半块烤肠时,就会露出这种“我有个好主意但你肯定吃亏”的表情;菜市场小贩称完菜突然说“多送你根葱”时,也是这副“其实你亏了但别揭穿我”的嘴脸。

总的一句话

准没好事!

“救你,也不是不行……”老头拖长了调子,拐杖在石桌底下轻轻敲着,“毕竟……看你这怂样,也挺顺眼的。”

路明非刚要松口气,就听老头话锋一转,拐杖“笃”地戳在他面前的青石板上,火星子都快溅出来

“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让我压着你这身‘邪气’,得答应我个条件。”

路明非咽了口唾沫,手指抠着老头的裤腿,指节发白

“您……您说,只要别让我再疼,上刀山下火海……呃,下火海就算了,我怕烫。”

老头咧嘴笑出声,皱纹堆成朵菊花,他往前凑了凑,浑浊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狡黠的光,一字一顿道

“简单”

“来当我的徒弟。”

“啥?”路明非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往后一缩,屁股磕在石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徒、徒弟?您是说……像武侠小说里那样,给您端茶倒水劈柴挑水,还得学些呼啦啦的招式?”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画面:自己抡着老头的木拐杖,跟死侍打得满地滚,最后被对方的尖刺挑飞;或者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扫院子,扫到太阳落山,胳膊比打十局游戏还酸;甚至可能得学些莫名其妙的口诀,背不下来就被老头用拐杖敲脑袋……

这哪是救命?这是换个地方遭罪啊!

“大爷,您这条件……比疼死我还狠吧?”路明非哭丧着脸,“我连扫地都扫不干净,上次帮婶婶拖地,还把鱼缸撞翻了,挨了半个月的骂,您收我当徒弟,怕是要赔本的!”

老头却不接他的话,只是往石凳上一靠,慢悠悠地给自己续了杯茶,“当我徒弟,我就教你怎么压着这身邪气,让它不再折腾你,以后再遇上死侍,也不用举塑料板凳瞎抡,至少能跑得比现在快三倍。”

他顿了顿,看着路明非瞬间亮起来又迅速黯淡的眼睛,补了句

“当然,徒弟嘛,总得有点徒弟的样子,比如……每天来给我这老槐树浇浇水,石桌擦擦亮,顺带……听我讲讲以前的事。”

路明非张了张嘴,想说“我还是选疼吧”,可骨头缝里仿佛还残留着刚才的灼痛,那些黑色鳞片爬过皮肤的冰凉触感也跟着冒出来。

他想起便利店老板娘吓得发白的脸,想起死侍黄金瞳里的怨毒,想起自己举着板凳时抖得像筛糠的胳膊

他忽然觉得……自己总不能一直这么怂下去。

而且……这种事很酷的好吧!仔细想想吃亏的也是这老头啊!

“就……就浇浇水擦桌子?”路明非犹犹豫豫地问,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上的青苔,“不用学什么飞檐走壁吧?我……有点恐高”

老头“嗤”地笑了,拐杖往他屁股旁边一戳

“先把地擦干净再说。”

夜风卷着槐树叶的影子晃过石桌,路明非看着老头那双藏在皱纹里的眼睛,突然觉得这双眼睛里不止有狡黠,还有点别的什么,像埋在老树根下的酒,藏着年月,也藏着故事。

他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满是泥土的裤子,声音还有点发虚,却比刚才硬气了点

“那……说话算数?要是你让我背那些绕口令似的口诀,我……我就罢工!”

老头没应声,只是端起茶杯,对着他举了举。

月光落在凉茶里,晃出细碎的金,像极了路明非刚才在水面上看见的那双眼睛。

或许,当徒弟也不算太坏?至少……不用再怕回家挨骂时,突然从巷子里窜出个长节肢的怪物了。

他这么想着,偷偷抬眼瞅了瞅老头,对方正低头看着茶杯,嘴角那抹无赖的笑还没散,却奇异地让人觉得……有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