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州城外那场干脆利落的歼灭战。
其影响如同荒野上的烽火,在沉沦的北地骤然亮起,迅速引燃了四方。
最先感受到变化的,是林冲率领的这支北望先锋军。
他们原本低调行军的路线,开始不断被从各条小径、各个村落涌来的人群阻断。
这些不再是惊慌南逃的流民,而是许多眼神灼热、携着简陋包袱甚至农具的青壮。
他们从被焚毁的村庄,从沦陷的州县汇聚而来,目标明确地寻找着那面传闻中的旗帜。
“将军!请收下俺们!”
一个脸上带着新鲜刀疤的汉子,领着几十个同样面黄肌瘦却神情倔强的同伴,拦在队伍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尘埃里。
“俺们是沧州盐山来的,庄子没了,就剩这几条命!
听说有支叫‘北望’的队伍真敢杀金狗,还打赢了!
俺们不怕死,就怕死得窝囊!求将军给个机会,让俺们跟着你们,杀回去!”
声音嘶哑,却带着不惜此身的决绝。
类似的情景,在接下来的行程中反复出现。
有从伪宋溃军中脱离出来,盔甲歪斜却不愿南逃的低级军官;
有家园被毁,亲人罹难,胸中憋着一股血仇的农夫;
甚至还有一些扔了笔墨,满面风尘的年轻读书人。
他们带来的或许只有一腔热血和几条微不足道的人命,但他们口中反复呼喊的,只有一个名字——“北望军”。
“林教头,照这个势头,咱们这千把人,眼看就要翻番了!”
阮小七看着营地外黑压压一片请求投军的人群,又是兴奋又是焦虑。
“人是多了,可咱们带的粮草,还有富余的兵器甲胄,都快见底了!”
林冲站在临时垒起的高台上,望着下方那些渴望而坚定的面孔,胸膛起伏。
他看到了人心所向,看到了黑暗中燃起的火种。
“无妨!”
他沉声喝道,声音清晰地传遍营地。
“陈先生已有安排,后续补给不日即到!
至于兵甲,先用缴获的金贼兵器顶上,不够的,削木为棍,也要练出个样子来!”
他目光扫过人群。
“诸位乡亲信得过我北望军,我北望军必不负诸位!
从今日起,立招贤旗,设考核标准!
凡真心抗金,身家清白,通过考核者,无论出身,皆可入我北望军!”
命令一下,营地更加忙碌,但一种蓬勃的朝气,却驱散了连日奔波的疲惫。
与此同时,山东腹地那座隐秘的山谷基地,规模也在急剧膨胀。
新的木屋和帐篷层层叠叠地立起;
开辟出的校场上,喊杀声震耳欲聋。
晁盖如同不知疲倦的铁人,浑身热气蒸腾,亲自督练新兵。
他没有林冲那般系统的练兵之法,但他有豪侠的气概和身先士卒的勇猛,更能将“北望”的理念用最朴素的言语砸进每个人心里。
“弟兄们!知道咱们为啥叫‘北望’吗?”
晁盖声若洪钟,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流淌。
“不是让你们天天瞅着北边发呆!
是要你们记住,咱们的根在北边,咱们的国仇家恨在北边!
金狗占咱们的土地,杀咱们的亲人,此仇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