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尝不知漕运之弊?
只是官场沉疴,革新多阻。
但郑河此举,并非要求全面推广,只是试造样船,风险可控。
若真能有效,于公于私,都是一份不小的政绩。
“罢了,”
老主事终于开口。
“此事你知我知。我设法从杂项里拨些银钱,找个可靠的船坊,先按此图造一条小船试试。成与不成,暂且保密。”
郑河大喜过望。
“谢大人!”
几乎就在郑河退出上司房门的同一时间。
陈朝,别苑静室。
陈稳正凝神感知着体内因持续进行高强度的体能锤炼(将倍数效果作用于自身,进行超负荷的敏捷与力量训练)而缓缓增长的“成长”。
忽然,他心念微动。
“势运初感”中,那片代表着伪宋汴京区域的、沉滞而复杂的势运气旋,在某个与“水路”、“转运”、“物流”相关的细微脉络处,似乎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疏通”、“优化”意味的势运,如同蛰伏的春虫,轻轻顶开了覆盖的泥土,探出了一丝生机。
虽然这丝生机很快又被庞大的沉滞气息所淹没,但那一瞬间的波动,却被陈稳精准地捕捉到了。
“哦?”
陈稳缓缓收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并未直接干预此事,只是通过“南风记”散播了一些技术思路的“种子”。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接住了这颗种子,并且试图让它发芽。
而且,是在漕运这个关乎伪宋经济命脉的领域。
“看来,伪宋内部,也并非全是庸碌守成之辈。”
他轻声自语。
此时,钱贵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静室门口。
“君上,”
钱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伪宋排岸司一名小吏郑河,受‘南风记’散播的船舶设计思路启发,结合自身观察,绘制改良漕船图,并已说服其上司,准备试造样船。”
陈稳微微颔首。
“消息来源可靠?”
“可靠。”
钱贵肯定道。
“是我们早年安插在排岸司的一名暗桩传回的消息。他并未直接参与,但见证了郑河呈递草图文书的过程。据他观察,铁鸦军的监控网络,对技术流通领域,尤其是这种底层小吏自发性的‘技术改良’,似乎存在明显的盲区。他们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朝堂党争、边关军情以及那些已知的、重要的历史人物身上。”
陈稳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欣欣向荣的花草。
“漕运,国之血脉。”
他缓缓道。
“血脉通畅,则身体强健;血脉淤塞,则百病丛生。我们此前在农具上的渗透,是滋养其血肉。如今在漕运上的这一点尝试,则是试图疏通其血脉。”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甚至那艘样船能否成功还是未知之数。”
他转过身,目光深邃。
“但这意味着,我们的技术渗透,已然从军工、农具,扩展到了更为核心的基础设施领域。而且,是利用了伪宋内部自身的力量,在其体制内萌发的变革幼苗。”
“铁鸦军的盲区,便是我们的机会。”
“传令下去,对类似郑河这样身处实务部门、有想法、肯做事的中下层官吏,予以更多关注。‘南风记’可酌情,以更隐蔽的方式,为他们提供一些‘灵感’或‘线索’。”
“是!”
钱贵躬身领命,身影再次悄无声息地退下。
陈稳重新回到静室中央。
他感受着体内那因为又一次成功的、间接的战略干预而隐隐增长的成长进度,心中并无太多激动,只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沉稳。
星火之光,已开始照亮更广阔的领域。
农政之利,在于根基。
漕运新声,则关乎命脉。
这些看似微小的努力,正如同涓涓细流,终将汇成不可阻挡的时代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