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漕运新声(1 / 2)

伪宋,汴京东南隅,汴河与五丈河交汇处的码头。

晨雾尚未散尽,河面上桅杆如林,舟船簇拥。

吆喝声、号子声、搬卸货物的沉闷撞击声,混杂着河水特有的腥气,构成了一幅喧嚣而真实的漕运画卷。

小吏郑河按着腰间的配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湿滑的跳板和堆积如山的货包间穿行。

他是汴京排岸司下的一名低级属官,负责协调这一片码头的船只停靠与物资调运。

官卑职小,事务繁杂,整日与船夫、力工、商贾打交道,身上难免沾染市井气息,与那些清流文官仿佛活在两个世界。

此刻,他正为一批紧急北调的军需物资未能按时装船而焦头烂额。

“怎么回事?昨日便定好的漕船,为何迟迟不到?”

郑河拉住一个匆匆跑过的漕丁,语气带着压抑的火气。

那漕丁满脸无奈,指着河道。

“郑官人,不是船不到,是前面堵住了!几条旧船吃水太深,航速慢,又占着主航道,后面的船都过不来!”

郑河踮脚望去,果然看见河道中央,几条船身宽大、样式老旧的漕船,正如同笨重的老牛,缓慢地向前挪动,身后堵了一长串焦急等待的船只。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伪宋仰仗漕运,每年需从江南输送巨额粮帛入京。

但漕船多年未有大的改进,许多还是前朝旧物,效率低下,故障频发。

遇上漕运繁忙时节,河道拥堵便是家常便饭。

他这种底层小吏,纵有千般想法,也无权无钱去改变什么,只能日复一日地应付这些层出不穷的麻烦。

“唉,若是船能造得轻快些,吃水浅些,或许……”

他摇摇头,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甩开,继续投身于无尽的协调与催促之中。

数日后,休沐之时。

郑河与三两同僚在码头附近一家常去的小酒馆借酒浇愁。

几杯浊酒下肚,话题自然又扯到了令人头疼的漕运上。

“听说江南那边新造了一种船,船底似乎有些不同,在运河里走得比旧船快上不少。”

一位同僚压低声音说道。

“哦?何种不同?”

郑河来了兴趣。

“具体的也说不好,”

那同僚挠挠头。

“好像是在船首和船底龙骨上做了改动,破水更省力。我也是听南边来的客商闲聊时提起的,据说图纸是从……是从一个叫‘南风记’的商号流出来的,他们好像专做些海贸,见识广。”

“南风记?”

郑河记下了这个名字。

他并未深究这商号的背景,只当是寻常的南北货商。

但“船底改动”、“破水省力”这几个词,却像种子一样,落在了他的心田。

又过了几日,郑河在整理一批积压的旧档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份残破的、不知何时留下的造船草图。

上面勾勒的船型与现有漕船迥异,尤其注重船首的线型和船底的结构,旁边还有几行模糊的注释,提到了“减少兴波阻力”、“提升稳定性”等语。

这草图不知是何人绘制,又是如何混入官档的,看起来年代并不久远,却与当前主流的造船理念大相径庭。

郑河拿着这张残图,心跳莫名加速。

他想起酒馆同僚的话,想起每日在码头看到的拥堵景象。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他利用职权之便,悄悄找来相熟的老船工,凭借这张残图和自己的理解,又结合多年对漕船弊病的观察,偷偷绘制了一份更为详细的改良漕船草图。

重点便是优化船型,在不过多增加造价的前提下,力求提升航速与操纵性。

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直接向上峰建言革新漕船,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他可以换个方式。

他将这份精心绘制的草图,连同自己写的一份陈述现有漕船弊病、委婉建议试造新船样船以提升运力的文书,一同呈给了自己的直属上司——一位同样在排岸司沉浮多年、深知漕运艰辛的老主事。

“郑河,你这是……”

老主事看着那份详尽的草图和分析文书,惊讶地抬起头。

“大人,”

郑河躬身,语气恳切。

“卑职人微言轻,本不该妄议此等大事。但每日眼见漕运阻滞,损耗巨大,心中实在难安。此图乃是卑职综合一些零星见闻与自身浅见所绘,或许荒诞,但恳请大人过目。若能造一小型样船试航,验证其效,即便不成,也无大损。”

老主事沉吟良久,手指在草图上轻轻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