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时间结束,白色幕帐内的气氛重新凝聚起凝重。双方代表归位,长桌上的纸笔早已备好,却没人率先开口--帝国一侧还在消化方才饮食与科技带来的冲击,王国这边则稳坐钓鱼台,等着对方如何破局。
最终,还是基凯罗侯爵清了清嗓子,语气依旧带着元老院的傲慢:“关于国境线,我方仍坚持以奥林匹斯丘与伊塔黎卡的中间线为界。这并非无理要求,而是考虑到帝国将士的牺牲,需有合理的战略缓冲。”
“战略缓冲?”奥莱克指尖重重敲在地图上原奥德里奇领的边界线,声音沉稳却带着千钧之力,“这条线以西,是我佛马尔领世代耕种的土地,住着上万百姓。帝国凭什么把他们的家园划为‘缓冲’?你们口口声声说将士牺牲,可我的子民在战火中失去的家园、亲人,又该向谁讨要说法?”
杜西侯爵立刻反驳:“奥莱克伯爵,战争本就有得失!帝国若不是遵战神旨意停战,此刻伊塔黎卡早已易主,你何来资格在此谈条件?”
“易主?”伊莎贝拉轻轻放下手中的白瓷茶杯,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杜西侯爵怕是忘了,帝国三十五万大军,如今只剩二十万出头,诸王国的盟军更是折损过半。而我王国军几乎无损,伊塔黎卡的防线固若金汤,更有陈砚先生提供的诸多造物加持。真要继续打下去,帝国耗得起吗?”
这话戳中了帝国的痛处,帐内瞬间安静下来。塞莉娅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脑海中闪过二皇子卡西乌斯离去时的背影,还有那些天她微服出宫所见的景象--
帝都的街道上,“紧急募兵”的告示贴得密密麻麻,却没多少人响应。往日喧闹的作坊大门紧闭,锈迹斑斑的铁锁挂在门环上;田地里长满野草,只有老弱妇孺在艰难耕作,收成还不及往年的三成;面包店前排起长队,麦粉短缺的告示贴在最显眼的地方,百姓们脸上满是愁苦,谈论起战争时,全是怨声载道。汉密尔顿在一旁低声告诉她,青壮年大多被征调入伍,百业荒废,这样的帝国,根本支撑不起一场新的战争。
“卡西乌斯说的没错,国本早已摇摇欲坠……”塞莉娅在心底暗叹,眼神渐渐变得清明。她知道,元老院那些人还沉浸在帝国往日的荣耀里,以为能靠着气势逼王国让步,却不知帝国早已外强中干。若继续僵持,别说保住既得利益,恐怕连已占领的奥德里奇领都未必能守住。
但她不能直接表露软弱。塞莉娅深吸一口气,抬手制止了还想争辩的杜西侯爵,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杜西侯爵稍安勿躁。伊莎贝拉公主所言,虽有夸大之嫌,但战争持续下去,对两国皆无益处。”
她转头看向基凯罗,眼神示意他稍作退让,随即转向王国代表:“关于国境线,我方可以再商议,但绝不能是原奥德里奇领的旧边界。帝国在奥德里奇领付出了巨大代价,总要有所保留。”
这个提议让王国代表们微微一愣,连奥莱克都有些意外。不过王国现在谈判桌上占据优势,不可能轻易退让,于是双方又开始一轮新的拉锯。
塞莉娅在出发之前就想尽办法说服基凯罗和杜西,她将自己在市井中所见的民生凋敝、百业荒废的情况告知两人。
基凯罗和杜西也派人多方求证,他们虽未亲眼见过市井的惨状,但从多方数据来看,帝国当渐松动,后续的争辩也少了几分底气,更多是在走流程般的拉扯。
时间在唇枪舌剑中悄然流逝,阳光透过幕帐的薄纱,渐渐移到了幕帐上方。侍从来报,午膳时间就要到了,塞莉娅趁机提议:“时辰不早了,将士们与诸位大臣都已饥肠辘辘。不如今日暂且到此,明日再继续商议?”她本意是想借回去的时间,与元老院进一步沟通,统一意见,同时帝国也没有在野外准备膳食的条件。
基凯罗等人立刻附和:“公主殿下所言极是,空腹议事难有成效,不如明日再谈。”
伊莎贝拉这边刚一点头,奥莱克那边就提出建议:“公主殿下,谈判地点虽然简陋,但餐食早已备好,不如就在此处用膳。就当是参加游园会,一边欣赏风景,一边享用美食,总好过空着肚子赶路。”
他看向伊莎贝拉,补充道:“公主殿下,此处的餐食虽不及迎宾馆精致,但都是陈砚先生商会的手艺,想必不会让您失望。”
伊莎贝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方才休息时的糕点与红茶早已让她惊艳,她确实想看看奥莱克与陈砚还能拿出怎样的手笔,于是笑着点头:“奥莱克伯爵考虑周全,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塞莉娅刚起身,准备顺应“返程用膳”的提议,伊莎贝拉轻柔却坚定的声音便在帐中响起:“塞莉娅公主,既然奥莱克伯爵已备妥午膳,不如留下来一同用餐?战场之上我们是对手,谈判桌下倒也不妨以友邻之姿,尝尝彼此领地的风味。”
这话一出,帐内瞬间安静下来。班德内多伯爵等人脸上满是惊愕,下意识地看向伊莎贝拉--他们竟全然不知公主有此打算,这般不与臣下商议便自作主张,实在不合常理。基凯罗侯爵更是心头一紧,立刻明白这是伊莎贝拉的算计:推辞便是心存戒心,和谈若生变数,帝国将落人口实;应允则要直面王国的后勤实力,无论奥莱克准备如何,王国都占尽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