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血珠溅在青铜镜上,晕开一朵小红花。
白若薇惊呼一声扑过来,膝盖撞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
她抓住他颤抖的手腕,袖中符纸“哗啦”散了一地:“我就知道!你根本不该强行催发逆命之瞳,那是伤魂的术法!”她的指尖抵在他后颈的大椎穴上,灵力像细流渗进去,“你看看你,魂灯都弱成这样……”
“若薇。”墨羽抹了把嘴角的血,金纹在眼底忽明忽暗,“我能看见因果线断在这儿,可就是够不着。”他望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忽然笑了,“你说这镜子,会不会藏着什么?”
“藏着宗门禁秘吧。”林远萧终于走过来,蹲在白若薇身侧。
她的手指抚过镜沿的云纹,指甲在某处停住——那里有道极浅的划痕,形状像片叶子,“我从前打扫藏经阁时,见过古籍里提过尘心阁的镜灵。说是这镜子能照见人心最深处的执念,可千年来没人能唤醒它。”
执念?
墨羽盯着镜中三人的影子。
白若薇的影子攥着符笔,笔尖还沾着朱砂;林远萧的影子垂着双手,飞针囊的红绳晃呀晃;他的影子左眼泛着金,像团烧不尽的火。
他忽然想起灵雪瑶说“该醒了”时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睡了很久的人。
“或许不该往过去找。”林远萧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那魔修带你走,又放你回,说明你要去的地方,还未真正开启。”她的指尖点在镜中墨羽的影子心口,“你总说自己是棋子,可棋子不会有想掀棋盘的念头。”
这句话像根针,扎破了墨羽心里那团混沌。
他猛地睁眼,左眼的银纹一闪即逝——那是逆命之瞳觉醒时才会有的光。
他从怀里摸出块泛黄的符纸,边缘还沾着禁书阁的霉味,那是他从残卷上拓下的古符:“若薇,你说过‘溯影引’能引动因果回响?”
白若薇的瞳孔骤缩:“那是宗门禁术!用修士的血引动因果,会被情劫录的灵识追踪的!”她抓住他要咬破指尖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你疯了?被灵瑶殿的人发现,最轻也是面壁百年!”
“所以需要你帮忙。”墨羽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血蹭在她腕间,“你最会破阵,用镇魂符护住阵眼,情劫录的追踪就会慢半拍。”他望着她发间歪歪扭扭的木簪,忽然笑了,“就当是你上次把我困在符阵里三天的补偿?”
白若薇的耳尖“腾”地红了。
她松开手,从符囊里掏出三枚绘着镇字的青符,指尖灵力流转,符纸在她掌心燃起幽蓝火焰,“我只护三息。”她咬着唇把符纸按在地面四角,“三息之后,你要么找到线索,要么我就把你打晕拖走。”
墨羽低头,用指尖血在符纸上画出最后一道回路。
鲜血顺着纹路蜿蜒,像条红色的蛇。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虚空里动了——像是沉睡的巨兽被轻轻挠了下耳朵。
青铜镜突然发出嗡鸣,镜面的灰尘簌簌落下,映出的影子开始扭曲,白若薇的符笔、林远萧的飞针、他心口的镜片,都在镜中变成了模糊的光斑。
“要来了。”林远萧突然压低声音。
她退后半步,背贴在青铜镜上,飞针囊的红绳不知何时系紧了。
月光从她身侧漏进来,照见她眼尾的泪痣,那是她从前用胭脂点的,此刻却淡得几乎看不见。
她望着阵中翻涌的血光,忽然伸手按住自己的丹田——那里藏着邻宗给她的最后一道密令,可此刻,她竟想把它揉成灰。
青铜镜的嗡鸣越来越响,墨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擂在战鼓上。
他望着血光中若隐若现的影子,忽然看清了——那是他被掳走那晚,祭坛上的铭文。
那些扭曲的字符,此刻竟在镜中缓缓舒展,变成一行小字:“镜醒时,劫起处。”
白若薇的镇魂符“噼啪”炸了一枚。
她攥紧剩下的两枚,额头沁出冷汗:“两息了!”
墨羽的指尖按在镜面上。
镜面忽然变得温热,像有人刚摸过。
他能看见,因果线的断口处,有根极细的金线在生长——那是他和玉瑶宗、和魔修、和镜灵之间,从未被看见的联系。
“一息。”白若薇的声音发颤。
林远萧的手悄悄按在飞针囊上。
她望着墨羽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蹲在山门外数蚂蚁的少年。
那时她觉得他蠢,现在才明白——能在局里笑着说“自己踩路”的人,连命运都要给他让道。
她深吸一口气,将自身气息一点点隐入阵中。
血光里的金线突然抖了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青铜镜“轰”地发出刺目白光。
刺目白光裹着青铜镜的嗡鸣炸开时,墨羽的左眼球像被烧红的铁签戳了个对穿。
他踉跄着撞向白若薇,额头抵在她肩窝,冷汗顺着脖颈滑进衣领,模糊的视线里,那片白光竟凝出了形状——云渊翻涌如沸汤,一座黑黢黢的祭坛悬在云层之上,十二根石柱裂着蛛网般的纹路,每道裂痕里都爬满与他掌纹完全重合的金色符文。
“墨羽!”白若薇的手死死扣住他后腰,发间木簪歪到耳侧,符囊里的朱砂笔“啪嗒”掉在地上。
她顺着他僵直的视线看向镜面,瞳孔骤缩成针尖——镜中哪里还有三人的影子,分明是那座悬浮祭坛的倒影,连石柱上的裂痕都纤毫毕现。
她突然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看角落!第三根石柱底部!”
墨羽咬着牙偏头。
在石柱与祭坛基座衔接处,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痕里,竟嵌着半枚模糊的刻痕——是朵五瓣小花,花瓣边缘翻卷,像被利刃反复刮过。
白若薇的声音抖得厉害:“和我昨日修的断缘碑一模一样!那碑在禁地外围,碑身裂了三百年,我用续灵胶补的时候,特意拓了裂痕图册......”她从符囊里掏出个油皮纸包,手忙脚乱展开,泛黄的拓印上赫然是同样的五瓣花裂痕。
林远萧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两人与殿门之间。
她的飞针囊红绳系得死紧,指尖在囊口摩挲出薄汗——这是她从前传递密信时的习惯性动作,可此刻她盯着镜中祭坛,喉结动了动:“我上月巡山时去过。”声音轻得像落在蛛网的晨露,“碑后草窠里有阵纹,原本该顺时针转,偏生逆着走。我当时以为是年久失修,现在看......”她忽然攥紧拓印纸,指节发白,“像是有人进去过,又故意抹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