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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爱如荆棘缠绕(六)(2 / 2)

接下来的几天,我如同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我依旧按照“陈警官”的指令,不动声色地观察,搜集信息,但内心对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最深的警惕和审视。

他似乎并未察觉我的异样。依旧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用他特有的方式给我传递着模糊的指令,或者听取我(经过筛选和伪装的)汇报。

我在汇报中,故意夹杂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关于其他囚犯或狱警的琐碎信息,用以试探他的反应。他的反应总是很平淡,似乎只对那几个特定的代号感兴趣。

这让我更加确信,他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冲着五年前那批“特殊物资”和背后的“单向联络员”而来的。

而我,在暗中,也开始利用有限的资源,尝试调查“陈警官”的过去。这极其困难,无异于火中取栗。但我必须知道,我到底在为什么人卖命,或者说,我到底在与什么样的对手周旋。

机会来自于一次外诊。监狱医务室的李医生处理不了我手臂上因烫伤引起的轻微感染,需要带我去市里的医院进行处理。

这是难得的外出机会,虽然全程有狱警押送,戒备森严。

在医院候诊时,我借口去洗手间,在女狱警的监视下,走进了隔间。就在我准备关门时,一个清洁工打扮的女人,迅速将一个揉皱的小纸团塞进了我囚服袖口的褶皱里,然后低着头,推着清洁车快步离开。

整个过程不到两秒,监视的女狱警似乎并未察觉。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是红姐的人?还是……“影子”?

在隔间里,我迅速展开纸团。上面只有一行字,是用报纸上剪下来的字拼贴而成的:

“小心陈。他不仅是狱警。”

字迹模糊,信息简短,却像一道闪电,照亮了我心中那片浓重的迷雾!

有人也在警告我!“他不仅是狱警”!这和我的猜测不谋而合!

这个传递信息的人是谁?他(她)知道多少?他(她)是敌是友?

无数的疑问再次涌上心头,但这一次,我心中除了恐惧,更多了一丝确认后的冰冷。

回到监狱,我将纸团冲入下水道,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陈警官”的身份被第三方确认存在疑点。我不是一个人在怀疑他。

那么,我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是继续扮演他听话的工具,在为他办事的同时,暗中收集对他不利的证据,为自己寻找反制的机会?

还是……想办法联系那个警告我的人,寻求合作?

前者风险可控,但进展缓慢,且可能最终仍逃不出他的掌心。

后者收益可能巨大,但不确定性更强,可能直接引来杀身之祸。

我坐在牢房冰冷的床板上,看着铁窗外那轮被铁丝网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月亮,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不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一个身份不明、意图叵测的“合作者”身上。

“陈警官”想利用我找出“影子”,清除旧账。

而我,也要利用他给我的这点有限的活动空间和“特权”,反过来调查他,调查“影子”,调查所有可能将我置于死地的人。

我要在这绝望的牢笼里,织一张属于我自己的网。

一张或许脆弱,但足以在关键时刻,绊住那些庞然大物的……蛛网。

我轻轻抚摸着手臂上已经结痂的烫伤,那里还残留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

游戏,越来越复杂了。

但活下去的欲望,和复仇的火焰,也燃烧得更加炽烈。

秦屿,“陈警官”,“影子”……

你们都在下一盘大棋。

而我这颗原本微不足道的棋子,现在,也要开始……落子了。

【第十八章:囚笼暗棋】

“小心陈。他不仅是狱警。”

这行由剪报拼凑而成的警告,像一枚投入心湖的深水炸弹,表面的涟漪很快消失,但水下却已暗流汹涌,改变了整个生态。

我不再仅仅是“陈警官”手中被动的棋子。我开始主动布局,尽管我的棋盘如此狭小,棋子如此有限。

我的第一个目标,是那个在图书馆发现的关键证据——那本五年前的旧报纸合订本。我必须确保它不会落入“陈警官”或者任何可能对我不利的人手中。同时,我也想看看,有没有人也在关注这本旧报纸。

几天后,趁着又一次图书馆整理的机会,我故意将那本合订本放错了位置,塞进了一个几乎无人会翻阅的、关于农业技术的书架深处。这是一个简单的试探。如果有人在暗中监视我,或者同样在追查这条线索,这个微小的变动可能会引起他们的反应。

然后,我开始更加系统地、不动声色地筛选和甄别记忆中的那几个红圈代号。

“孤狼”、“渡鸦”、“信天翁”……这些充满隐喻的代号,如同幽灵,在五年前的交易记录中昙花一现,涉及的“物资”量级确实远超普通“暗桩”。他们是谁?

我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刑期超过五年、且行为举止与普通囚犯略有不同的“老人”身上。他们或许是因为当年的某些事而被“安排”进来,也可能是在这里执行着某种长期潜伏的任务。

其中一个代号为“摆渡人”的,引起了我的特别注意。记录显示,他经手的“物资”非常特殊,并非毒品或武器,而是一些难以界定用途的化学制剂和精密电子元件。而且,他的活动时间非常集中,只在某个特定月份出现了几次,然后便销声匿迹。

在监狱里,谁会需要这些东西?我联想到医务室,联想到一些需要特殊维护的设备……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医务室的李医生。

李医生技术精湛,为人也算正直,但她是因为“医疗过失”入狱。什么样的过失,会严重到需要坐牢?而且,她似乎对监狱内部的一些事情,保持着一种刻意疏离的态度。她帮我处理伤口,允许我看电视,但从不深谈,也从不打探。

她会是“摆渡人”吗?或者,她知道些什么?

接近李医生需要极其谨慎。我不能直接询问,那无异于自我暴露。

机会出现在一次大规模的流感爆发中。监狱里病号激增,医务室人手严重不足,李医生忙得脚不沾地。我因为之前烫伤感染得到过她的妥善处理,便主动向管教提出,可以去医务室帮忙做一些简单的、非技术性的工作,比如维持秩序、分发药品、打扫卫生。

或许是看在之前我“安分守己”的份上,管教竟然批准了。

于是,我获得了一个可以相对自由进出医务室,近距离观察李医生和接触部分医疗记录的机会。

我表现得勤快而沉默,只做分内的事,不多看,不多问。但我利用打扫和整理的机会,仔细观察着医务室的每一个角落,留意着药品和器械的清单,以及……李医生偶尔流露出的、与她那冷静外表不符的细微表情。

几天下来,我没有发现任何与“摆渡人”或那些特殊化学制剂直接相关的证据。李医生的工作严谨而规范,医务室的账目也清晰明了。

难道我的方向错了?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这条线时,一个意外的发现,让我重新看到了曙光。

那天,我在清理医务室一个堆放废弃医疗器械和旧档案的储藏间时,在一个积满灰尘的角落,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破损的硬皮笔记本。笔记本的封面已经模糊不清,里面的纸张也大多泛黄发脆。

我本来想将它当作垃圾处理掉,但鬼使神差地,我随手翻开了它。

里面记录的,是一些零散的、关于医疗器械维护和简单病理的笔记,字迹娟秀,似乎是李医生早年学习时用的。我兴趣缺缺,正准备合上,却突然被夹在笔记本中间、当做书签用的一张薄薄的、已经褪色的收据吸引住了。

收据的开具单位,是市内一家知名的化学试剂公司。日期,是五年多前。购买的物品名称被水渍浸染,模糊不清,但其中一个词,像针一样刺入了我的眼睛——“高纯”。

高纯度?高纯什么?

是巧合吗?还是……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我小心翼翼地将那张收据抽出,藏入袖中,然后将笔记本放回原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张收据,像一块关键的拼图,将“摆渡人”的代号、那些特殊的化学制剂、以及医务室(或者说,与李医生相关的人)联系了起来!

李医生可能不是“摆渡人”本人,但她一定与这件事有关联!她可能经手过这些物资,或者,她知道是谁经手的!

这个发现让我既兴奋又恐惧。兴奋的是,我终于找到了一丝确凿的、可以指向过去的线索。恐惧的是,这意味着我已经真正触及到了“陈警官”想要追查的核心秘密,危险系数呈指数级上升。

我该如何利用这个信息?

直接告诉“陈警官”?那等于将李医生置于险地,也让我自己彻底绑死在他的战车上。

隐瞒不报?如果被他发现,我的下场可想而知。

或者……用它来与李医生谈判?风险更大,我无法确定她的立场。

我陷入了两难。

就在我犹豫不决,反复权衡利弊之时,“陈警官”再次找到了我。

这一次,不是在仓库,而是在一次看似偶然的走廊相遇。他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看着我,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

“进展如何?”

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让他看出我内心的波澜和刚刚获得的重大发现。

“有几个怀疑对象,但还没有确凿证据。”我选择了一个保守的回答,半真半假,“需要更多时间观察。”

他深邃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想从中读出些什么。最终,他点了点头,语气听不出喜怒:

“时间不多了。有些人,已经开始警觉了。”

他意有所指的话,让我的心猛地一紧。他开始警觉了?是指“影子”?还是指监狱内部那些可能存在的“保护伞”?

“我会加快速度。”我低声应道。

他没有再说什么,迈步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意识到,留给我的时间确实不多了。“陈警官”在催促,而暗处的对手可能也在行动。我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回到牢房,我摩挲着袖子里那张脆弱的手据,仿佛握着一条滑腻而危险的毒蛇。

最终,我下定了决心。

我不能完全相信“陈警官”,也不能贸然接触李医生。

我要用这张收据,去试探另一个人——那个给我传递警告纸条的神秘人。

如果那个人是“影子”,或者与“影子”有关,他(她)一定对五年前的旧事和“陈警官”的身份感兴趣。这张收据,或许能成为我与他(她)建立联系的敲门砖。

如果那个人是敌人……那么,这张收据也可能成为一个诱饵,引蛇出洞。

这是一步险棋。但我别无选择。

我找出一张干净的纸(利用在医务室帮忙的机会偷偷藏起来的),用仿宋体小心地抄录下收据上的关键信息:化学试剂公司名称、模糊的日期、以及那个清晰的“高纯”字样。我没有留下任何笔迹特征。

然后,我需要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方式,将这张抄录的纸条,送到那个神秘人手中。

我想到了红姐。虽然“陈警官”严厉警告我不要接触她,但眼下,她似乎是我唯一可能利用的、与外界(或者说,与监狱地下信息网)有联系的渠道。而且,那个警告纸条,很可能就是通过她的渠道传递进来的。

我必须冒这个险。

在一次放风时,我利用人群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正在角落晒太阳的红姐。我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只是仿佛不经意般,将揉成团的纸条,丢在了她脚边一个不起眼的石缝里。

然后,我若无其事地走开,混入了其他人之中。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我不知道红姐是否会看到,是否会捡起,更不知道她会将纸条交给谁。

我完成了一次危险的信号传递。

我将一个可能引爆一切的秘密,抛入了未知的黑暗之中。

现在,我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回应,或者……等待毁灭的降临。

囚笼之中,暗棋已落。

接下来,就看这潭深水,会泛起怎样的波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