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车祸前……林薇听到的‘滴答’声……是什么?”我颤抖着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周慕白的背影猛地一僵。
沉默了足足两三秒,他才用一种极其压抑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的声音回答:
“那是……炸弹的倒计时。”
“他们根本没想过……让任何人活着离开那条盘山公路。”
话音落下,他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留下我一个人,僵立在冰冷的书房里,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炸弹……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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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弹?!
那场车祸不仅仅是追尾制造意外,而是处心积虑的爆炸谋杀?!行车记录仪并没有记录下全部?!周慕白和林薇,原本都应该是死者?!
周慕白最后那句“保护好那颗心”是什么意思?是残存的愧疚?还是这颗心里,还藏着连他都不知道的、更致命的秘密?
楼下的警察是因何而来?是接到了谁举报?举报内容是什么?是经济犯罪?还是与三年前的车祸有关?
周慕白攥着那个U盘离开,是想保护里面的证据,还是想销毁?他让我否认一切,是想保护我,还是为了保护他那个危险的复仇计划?
警察马上就会上来,我该如何应对?完全按照周慕白的指示撒谎?还是说出部分真相?
林笑笑知道炸弹的事情吗?陈锋在这盘棋里,到底是哪一边的?
深渊的真面目,刚刚掀开一角,却比想象中更加黑暗恐怖。
敲门声已经在外响起,警察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我没有时间了。
第十二章:讯问
周慕白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那声“炸弹的倒计时”如同鬼魅的回音,在我脑海里反复炸响,炸得我魂飞魄散,四肢冰冷。
不是意外车祸,不是简单的追尾灭口。
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图将两人同时炸得粉身碎骨的谋杀!
那声我在噩梦里反复听到的、诡异而清晰的“滴答”声,竟然是死神的倒计时!
周慕白和林薇,在三年前的那个雨夜,都曾是砧板上待宰的鱼肉!
这个认知带来的恐惧,远超之前所有猜测的总和。那些隐藏在“港口复兴”项目背后的势力,远比我想象的更加狠毒和可怕!
“砰!砰!砰!”
沉重而急促的敲门声猛地响起,打断了我的震骇,伴随着严肃的喊话声:“警察!开门!例行检查!”
我猛地一颤,从冰冷的地板上挣扎着爬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几乎要破体而出。是林薇的心也在恐惧吗?
周慕白最后的叮嘱言犹在耳——“记住,无论谁问你,行车记录仪的内容,你从来没有看到过。今天发生的一切,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该听他的吗?
保护那颗心?他指的是物理上的保护,还是……让我保守住这颗心里可能隐藏的秘密?
门外的敲门声更加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我没有时间犹豫了。
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几乎要溢出喉咙的尖叫和颤抖,我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和头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只是有些惊慌失措,而不是刚得知了惊天秘闻。
然后,我走过去,打开了公寓的大门。
门外站着四五名身穿制服的警察,神色严肃。为首的一位中年警官出示了证件:“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接到报警,称该地址可能涉及非法拘禁及人身安全威胁,请配合我们调查。”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我的脸,又看向我身后空旷却略显凌乱的客厅。
非法拘禁?人身安全威胁?是谁报的警?用词如此精准?
“我……我没有被拘禁。”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飘,努力让它听起来正常,“我只是……在这里休息。”
“只有你一个人吗?”警官追问,目光如炬,“我们接到线索,称周慕白先生可能也在此处,并对您构成了威胁。”
他们知道周慕白!而且是直接冲着他来的!
“他……他刚才是在……”我下意识地想按照周慕白的指示撒谎,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看着警察严肃而探究的眼神,想到那场可怕的爆炸,想到林薇枉死的冤魂,一种巨大的冲动扼住了我的喉咙。
周慕白让我隐瞒,是为了他的复仇计划?还是为了保护我?或者,两者皆有?
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凶手呢?他们逍遥法外,甚至可能还在继续监视着一切!隐瞒,真的是安全的吗?
“周先生刚才确实来过,”我最终选择了一个模糊的、部分真实的说法,声音因为紧张而干涩,“但他已经离开了。我们……我们只是发生了一些争执,关于……我的病情。我没有被威胁。”
警官审视着我苍白的脸色和明显哭过的眼睛,显然不太相信“只是争执”的说法。但他没有立刻逼问,而是示意身后的警员进入公寓,进行例行检查。
“您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太好?”警官的目光落在我还在微微颤抖的手上。
“我……我有心脏病,最近刚出院。”我低声回答,这倒是事实,“情绪激动就会不舒服。”
“需要叫医生吗?”
“不,不用了。”我连忙摇头。
这时,进去检查的警员出来了,汇报说没有发现其他人,但书房电脑主机还是温的,似乎刚刚被使用过。
警官的目光再次投向书房,然后又落回我身上:“能方便说一下,您和周先生具体因为什么发生争执吗?以及,您为何会独自出现在这处周先生名下的公寓?据我们了解,您通常居住在城西的别墅。”
问题开始变得尖锐和具体。
我攥紧了手心,指甲掐入皮肉,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周慕白的警告和林薇死亡的真相在我脑中激烈交战。
“我……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待一会儿,别墅里人太多,烦。”我避开第一个问题,语气尽量平淡,“周先生发现我不在,找了过来,我们因为我不听话跑出来吵了几句。他就走了。”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像一个闹脾气的病人和无奈丈夫的日常。
警官沉默地看着我,那双经验丰富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一切伪装。他显然不相信我的说辞,但似乎又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更多。
“我们接到报警时,报警人语气急切,提供了非常具体的线索,包括可能涉及三年前一桩旧案。”警官缓缓开口,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紧紧盯着我的反应,“周太太,您确定,您没有什么想向我们补充的吗?比如,关于您的心脏移植手术?或者,关于林薇女士的车祸?”
我的呼吸骤然一窒!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
他们知道了!连三年前的车祸和心脏移植都知道了!
报警人到底是谁?!陈锋?林笑笑?还是……那些幕后黑手故意将水搅浑?!
周慕白让我否认一切,但现在警察显然有备而来!
我该怎么办?
说出行车记录仪?说出周慕白的复仇计划?说出那可怕的炸弹?
但证据呢?U盘被周慕白带走了。空口无凭,警察会相信我吗?会不会打草惊蛇,引来那些幕后黑手更疯狂的报复?周慕白的“处理”又是什么意思?
巨大的压力和恐惧几乎要将我压垮。我感觉自己站在悬崖边上,无论走向哪边,都可能万劫不复。
就在我嘴唇颤抖,几乎要崩溃的瞬间——
“叮——”
我的大脑仿佛被什么击中了。
心脏移植……林薇的心脏……
周慕白最后那句——“保护好那颗心。”
难道……难道秘密不仅仅在行车记录仪里?难道……林薇在生前,通过某种方式,将证据……留在了……自己的心脏附近?!所以周慕白才如此紧张这颗心?!所以那些人也可能一直在寻找?!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让我浑身战栗!
如果是这样,那我现在的处境,比想象中还要危险千万倍!
“周太太?”警官催促道,我的长时间沉默显然引起了他的怀疑。
我猛地回过神,后背已被冷汗湿透。不,我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在不确定警察内部是否干净、不确定报警人目的的情况下,透露任何关于核心秘密的信息,都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垂下眼睫,避开他锐利的目光,声音虚弱却坚持,“我的手术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早就恢复了。林薇女士的车祸……我很遗憾,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恰好需要一颗心脏而已。”
我选择了最稳妥的、也是周慕白期望的方式——否认和回避。
警官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显然看出了我的隐瞒,但在我没有明确指控、也没有其他证据的情况下,他无法采取更进一步的措施。
现场检查的警员也汇报没有发现可疑物品(他们当然找不到,U盘被带走了,电脑浏览记录……周慕白离开前似乎清除了)。
气氛一时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另一位警员的手机响了,他接听后,快步走到中年警官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中年警官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更加复杂。
挂断电话后,他沉吟了片刻,终于再次开口,语气缓和了一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周太太,基于您目前的身体状况和情绪状态,以及我们接到的报警内容,出于对您人身安全的考虑,我们需要请您回局里协助进一步调查。同时,我们也建议您暂时不要返回周慕白先生的住所,我们会为您安排安全的住处和医疗支持。”
不是询问,是通知。
他们要带走我?以协助调查和保护的名义?
这是……变相的拘留?还是真正的保护?
报警人的能量如此之大?能直接影响到警方的决策?
我的心彻底乱了。
但我没有反抗的余地。在两名女警的陪同下,我离开了这间充满惊悚秘密的公寓,坐上了警车。
车窗外,城市霓虹闪烁,繁华依旧,却让我感到无比的寒冷和陌生。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
不知道报警人是谁,目的何在。
不知道周慕白去了哪里,U盘会如何处理。
不知道那颗藏在我胸腔里的、属于林薇的心脏,是否真的携带者更致命的秘密。
警车呼啸着驶向市公安局。
我的未来,如同窗外的夜色一样,深不见底。
警车的目的地真的是市公安局吗?那位接到电话后态度微变的警官,是得到了谁的指示?报警人的手到底能伸多长?
所谓的“安全住处”和“医疗支持”,是真正的保护,还是另一个更精致、更难以逃脱的牢笼?警方内部,是否有那些幕后黑手的眼线?
周慕白在哪里?他拿着那个存有行车记录仪备份的U盘,是去筹划他的复仇,还是陷入了新的危机?他是否知道我已经被警方带走?
“保护好那颗心”——这个嘱托到底意味着什么?林薇究竟留下了什么?证据会以何种形式存在?我又该如何去“保护”它?那些杀手是否也知道这个秘密,是否会因此而来?
下一个回合,我不再是独自面对。但我卷入的,是更庞大的漩涡。
深渊张开了网,而我,已在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