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林晚秋拿着报告的手抖得不成样子,脸色惨白如纸,“假的!这报告是假的!子明,他们肯定被傅承聿买通了!一定是!”
陆子明脸色也极其难看,他反复检查报告和样本,流程没有任何问题。但他相信林晚秋的为人。“晚秋,你别急。我们……我们再想办法。”
“还能想什么办法?!他不认!法律只认这个!”林晚秋崩溃大哭。
走投无路之下,陆子明决定以林晚秋的名义,向法院提起诉讼,主张傅忆深的抚养权。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但这几乎是唯一能正面抗衡傅承聿、并将事情闹大寻求一线生机的方式。
果然,傅承聿很快收到了传票。
开庭那天,傅承聿带着强大的律师团和苏晴一同出席,阵仗浩大。而林晚秋这边,只有陆子明一人为她辩护。
傅承聿的律师极其强势,反复强调林晚秋的犯罪前科,质疑她的人格和经济能力,根本不适合抚养孩子。并呈上了那份“权威机构”出具的亲子鉴定报告,证明傅忆深与傅承聿无血缘关系,傅承聿出于人道主义继续抚养孩子已是仁至义尽。
法官的看法明显倾向于傅承聿。
苏晴坐在旁听席上,看着林晚秋,眼神带着怜悯和挑衅。
林晚秋坐在原告席上,听着对方律师一条条列举她的“不堪”,听着法官倾向于傅承聿的言辞,看着那份假的鉴定报告被当成铁证……她三年来的委屈、愤怒、不甘和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她猛地站起来,不顾法庭纪律,指着傅承聿,声音凄厉而尖锐,响彻整个法庭:
“傅承聿!你撒谎!你满口谎言!孩子就是你的!是你亲生的!我林晚秋这辈子只有你一个男人!我为你顶罪坐牢,为你生儿育女,换来的就是你的背叛和污蔑吗?!”
“你说我偷人生子?说我利欲熏心?那你为什么不敢当着法官的面,当着所有人的面,现场验dNA?!你怕什么?!你是不是心虚?!”
“那份报告是假的!绝对是你动了手脚!你傅承聿只手遮天,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你敢不敢验?!敢不敢!”
她情绪完全失控,状若疯魔,就要冲过去撕打傅承聿,被法警死死拦住。
傅承聿面色铁青,眼神阴冷地看着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语气却冰冷而肯定:“荒谬!法庭之上岂容你撒泼!鉴定报告是权威机构出具,具有法律效力。我看你是失心疯了!法官大人,我请求禁止这个疯女人再接近我的家庭!”
法官敲着法槌:“原告请注意控制情绪!否则将以扰乱法庭秩序处理!”
陆子明赶紧拉住林晚秋,低声劝慰。
最终,毫无悬念,林晚秋败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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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万念俱灰与新的线索
庭审的闹剧最终以林晚秋被法警“请”出法庭告终。傅承聿和苏晴在律师和保镖的簇拥下,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走过,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苏晴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得意冷笑,像淬了毒的针,深深扎进林晚秋的心底。
陆子明扶着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剧烈颤抖和彻骨的冰凉。她没有再哭,甚至没有再说一句话,眼神空洞得吓人,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败诉,意味着法律途径暂时走不通了。傅承聿用金钱和权势砌起的高墙,她似乎无论如何都撞不破。
“晚秋,晚秋你说话,别吓我。”陆子明担忧地晃了晃她的肩膀。
林晚秋缓缓地抬起头,看着眼前关切的老同学,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子明……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连自己的孩子都抢不回来……还被他这样侮辱……”
“不是你的错!是傅承聿太卑鄙!我们还有机会!”陆子明急切地说,“庭审上你虽然失控,但你那句‘当场验dNA’的话,肯定在他心里埋下了一根刺!而且,我们还可以上诉!还可以寻找当年你顶罪事情的证据!”
“证据?”林晚秋茫然地重复着,“过去那么久了,还能找到什么证据?他早就把一切都抹干净了。”
那之后的一段日子,林晚秋彻底陷入了颓废。她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不吃不喝,只是抱着那个被踩脏的毛线玩偶,呆呆地看着窗外。陆子明每天来看她,给她带吃的,开导她,但她仿佛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
陆子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知道,如果不能找到新的突破口,林晚秋可能真的就垮了。
他一边继续忙着整理材料准备上诉,一边开始动用自己所有的人脉关系,暗中重新调查三年前傅氏集团那桩公款挪用案。既然从孩子这边暂时无法突破,那就从根源上试试。
事情过去已久,知情人大多三缄其口,或者被傅承聿打点过,调查进展极其缓慢。
转机发生在一周后。
陆子明托关系找到了一位三年前曾在傅氏集团财务部工作过、后来因故被辞退的老会计。老会计起初什么也不肯说,直到陆子明反复保证绝不会连累他,并支付了一笔“咨询费”后,老会计才在几杯酒下肚后,透露了一点模糊的信息。
“那笔账……当时就很奇怪,”老会计压低了声音,眼神闪烁,“账面做得很漂亮,几乎看不出破绽。但我知道,当时集团有个海外项目亏空很大,急需一笔钱填补窟窿……后来就出了挪用公款的事,直接推到了那个当时不管事的总裁夫人头上……快刀斩乱麻……呵呵……”
老会计不敢再说下去,但陆子明瞬间抓住了关键——海外项目的亏空!傅承聿急需用钱填补!而林晚秋成了最完美的替罪羊!她不懂财务,又是总裁夫人,她“作案”听起来“合情合理”!
更重要的是,老会计醉醺醺地嘟囔了一句:“……幸好……幸好当时……我留了个心眼,拷贝了一部分……当时被要求销毁的……原始凭证的电子备份……藏在……藏在一个旧U盘里……就怕以后……说不清……”
陆子明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强压下激动,小心翼翼地从老会计那里套出了U盘的可能下落——老会计离职后东西都搬回了老家乡下。
事不宜迟,陆子明立刻连夜驱车赶往老会计的老家。几经周折,终于在老房子一堆杂物里,找到了那个落满灰尘的旧U盘。
(八) 生日卡上的血型
就在陆子明为了寻找证据奔波的同时,傅家别墅里,却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温馨。
傅承聿坐在书房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庭审上林晚秋那句凄厉的“你为什么不敢当场验dNA”,像魔音绕耳,反复在他脑海里回荡。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当初拿到那份显示非亲生的鉴定报告时,他也震惊过,愤怒过,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但当时傅氏正处于上市的关键期,绝不能出任何丑闻。加上苏晴在一旁温柔劝解,说孩子无辜,她会视如己出,又拿出了苏家资源全力支持傅氏上市,他也就将错就错,顺势娶了苏晴,彻底将林晚秋和那段“耻辱”的过去埋葬。
可林晚秋出狱后的疯狂,她眼底那种被逼到绝境的绝望和恨意,不像是在演戏。还有她一次次嘶吼着的“孩子是你的”,让他内心深处那丝被强行压下的疑虑,又重新探出了头。
他烦躁地拉开抽屉,想找烟,却无意中看到了被苏晴整理好放在里面的、儿子傅忆深出生到现在的一些纪念品。里面有出生证明、小手小脚的印泥、还有……每年生日时,他们都会让儿子在生日卡上按个手印,写上祝福语,虽然大部分是苏晴代笔。
他鬼使神差地拿出了那些生日卡,一张张翻看。看到今年生日派对上那张,想起林晚秋混进来被拖走的画面,他的眉头皱得更紧。
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傅忆深出生后第一张生日卡上。那是苏晴抱着刚满月的孩子,抓着他的小手按下的脚印,旁边还用漂亮的字体写着:“宝宝满月快乐,血型A型,和爸爸一样哦~”
血型A型?
傅承聿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他是A型血没错。但是……林晚秋是什么血型?
他努力回忆。很多年前,他们刚恋爱时一起去献过血,林晚秋当时因为体重不达标被劝退了,但验了血型,他还开玩笑说她是稀有动物……是什么来着?
是o型!对!林晚秋是o型血!
他是A型,林晚秋是o型,生出来的孩子……只可能是A型或者o型!
而生日卡上明确写着,傅忆深是A型血。这看起来……似乎没有问题?
不对!
傅承聿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他清楚地记得,当初那份判定孩子非亲生的dNA鉴定报告附件里,好像……好像有孩子的血型报告!当时他怒急攻心,只看了结论,细节并未过多关注,但隐约有印象……
他猛地起身,几乎是扑到保险柜前,手指颤抖着输入密码,从最底层翻出了那份被他视为耻辱、尘封已久的鉴定报告附件!
他快速地翻看着,目光急切地搜寻……
找到了!
【样本b(傅忆深)血型检测:Ab型】
Ab型?!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Ab型!
傅承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猛地向后踉跄了一步,撞在书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A型血的父亲,和o型血的母亲,怎么可能生出Ab型血的孩子?!
这根本不符合遗传规律!
只有一个可能——孩子,真的不是他的!
可是……可是生日卡上,苏晴明明写着孩子是A型血!还特意标注“和爸爸一样”!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矛盾?
是医院当时登记错了?还是……苏晴撒了谎?
如果血型是错的,那这份dNA鉴定报告呢?!
傅承聿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恐惧和巨大的疑团瞬间将他吞噬。他第一次对自己坚信不疑的事情,产生了巨大的动摇和前所未有的恐慌。
林晚秋在法庭上绝望的嘶吼再次响彻耳边:“那你为什么不敢验dNA?!你是不是心虚?!”
当时他觉得是她疯子的胡言乱语,可现在……心虚的,到底是谁?
他死死攥着那份鉴定报告和那张生日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苏晴……孩子……鉴定报告……林晚秋的顶罪……
无数碎片在他脑中疯狂旋转碰撞,却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真相,反而指向一个让他不寒而栗的可能性。
他猛地拿起外套和车钥匙,冲出了书房。
楼下,苏晴正温柔地陪着傅忆深搭积木,看到他脸色不对地下来,笑着起身:“承聿,要出去吗?马上吃晚饭了。”
傅承聿脚步顿住,目光极其复杂地落在苏晴那张温柔无害的脸上,又看了看懵懂无知的孩子,最终,他只是极其压抑地“嗯”了一声,声音沙哑:“公司有点急事。”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家。
他需要立刻去查清楚!去医院查当年的出生记录!去鉴定机构查当年的原始数据!他必须要知道,到底是谁,在骗他!
而在他身后,苏晴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脸上温柔的笑容慢慢褪去,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阴鸷。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
(九) 风暴前夕
傅承聿的彻夜未归和之后几天的异常沉默,让苏晴感到了强烈的不安。她试图旁敲侧击,但傅承聿总是用工作忙搪塞过去,看她的眼神却多了一种让她心惊肉跳的审视。
她猜到,可能是血型的事情引起了怀疑。她后悔极了,当年为了讨好傅承聿,自作聪明地在生日卡上写了“和爸爸一样是A型”,想着反正是个形式,没人会深究。她万万没想到,傅承聿会突然去翻旧账,还对比了鉴定报告!
她必须想办法圆过去!或者……把水搅得更浑!
另一边,陆子明带着找到的U盘,激动地赶回市区。他第一时间去找林晚秋,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希望能重新点燃她的希望。
然而,当他推开林晚秋出租屋的门时,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房间收拾得异常整洁,桌子上,放着一封写给她的信。
陆子明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颤抖着手拿起信打开:
「子明: 谢谢你这段时间为我做的一切。你是个好人,我不值得你这样帮我。 我累了,真的累了。争不过,抢不回,证明不了。也许我死了,对大家都是一种解脱。 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深深。如果可以,求你以后……偶尔帮我看他一眼就好。 别找我。 晚秋 绝笔」
“晚秋!”陆子明脸色大变,失声惊呼!她竟然想不开!要做傻事!
他疯了似的冲出门,一边拨打林晚秋的电话(果然已关机),一边打电话报警,同时发动所有能发动的人脉关系寻找林晚秋的下落。他想起林晚秋曾经说过,小时候不开心会去城郊的江边……
而此刻,傅承聿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前摊开着私家侦探刚刚送来的初步调查报告。
医院方面的记录显示,傅忆深出生时登记的血型确实是A型(但当时只是粗略的脐带血检测,并非严格规范的血型鉴定)。而那份dNA鉴定机构的内部人员私下透露,当年的检测样本似乎……有被调包的嫌疑,但时间太久,原始记录难以追查。
更重要的是,侦探还汇报了另一件事:陆子明律师最近正在积极调查三年前的公款案,似乎找到了一些对傅承聿不利的线索的眉目,并且……侦探小心翼翼地说:“傅总,我们的人刚刚发现,林晚秋女士似乎……有轻生的迹象,陆律师正在疯狂找人……”
“什么?!”傅承聿猛地站起来,打翻了桌上的咖啡杯,褐色的液体污损了报告,他却浑然不觉,脸色瞬间煞白!
林晚秋要自杀?
这个消息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那个曾经明媚爱笑、后来在法庭上歇斯底里的女人……那个替他顶罪入狱三年、出狱后却被他逼上绝路的女人……如果真的死了……
傅承聿不敢想下去!
这一刻,什么怀疑、什么算计、什么商业利益,都被一种巨大的、名为“恐惧”的情绪覆盖!
他抓起车钥匙,像疯了一样冲出门,同时掏出手机疯狂拨打林晚秋的电话,传来的只有冰冷的关机提示音。
“林晚秋!你不准死!我不准你死!”他对着空气低吼,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车流,目的地——城郊江边!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她会在那里!
一场暴雨即将来临,天空阴沉得可怕。狂风卷集着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江边,波涛汹涌,风声凄厉。
林晚秋穿着入狱时的那件旧衣,一步一步,眼神空洞地走向冰冷湍急的江水。
她的爱情,她的婚姻,她的清白,她的儿子……她失去了一切。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就在江水即将漫过她脚踝的那一刻——
“林晚秋!”
“晚秋!”
两个焦急万分、撕心裂肺的男声,几乎同时从不同的方向传来!
傅承聿和陆子明,从两个方向,拼命地朝她狂奔而来!
林晚秋缓缓地回过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凄楚而解脱的笑容。
风暴,终于要来了。而这场风暴,将会撕开所有伪装,埋葬所有谎言,也必将……重塑所有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