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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沉溺热吻:他的偏执救赎(下)(2 / 2)

而是为了传递温度。

为了告诉他——

我在这里。

谢寻,我回来了。

晚舟回来了。

她抬起头,看向满脸泪痕、不知所措的谢敏芝,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静和力量:

“谢女士,我不会放弃。”

“从今天起,他的咨询,由我全程负责。”

“他不是疯子,他只是生病了。生病了,就要治。”

“心理干预有限,那就做到极限。药物效果不好,那就寻找更好的方案,国内没有,就去国外找。”

“他弄丢了我,弄丢了自己,没关系。”

“我会把他找回来。”

“一次找不回来,就找两次。一年找不回来,就找十年。”

“我是他的医生,也是……”

她顿了顿,目光温柔地落在谢清砚沉睡的脸上,轻轻握紧了他的手,声音轻得像誓言,又重得如同生命本身的重量:

“……他弄丢的那束光。”

“现在,光回来了。”

谢敏芝震惊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年轻女医生眼中那种破釜沉舟、不顾一切的光芒,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却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弱的光亮。

顾晚舟没有再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握着谢清砚的手,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守着他。

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清辉洒满一地狼藉,也温柔地笼罩着床上安睡的人,和床边那抹纤细却无比坚定的身影。

仿佛一场漫长而残酷的暴风雨过后,天地间终于迎来了一线微弱却执着的……

曙光。

而沉睡中的谢清砚,指尖在她温暖的掌心里,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仿佛蝴蝶颤动的翅膀。

仿佛来自深渊之下的、微弱的回应。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寂静的画室里,将满地狼藉都蒙上了一层柔和的、不真实的银辉。

顾晚舟握着谢清砚微凉的手,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皮肤下细微的血管搏动,以及那一点残留的、属于镇静剂的滞重。她就那样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守护的雕塑。所有的惊涛骇浪,在极致的爆发后,沉淀为一种近乎悲壮的平静。

谢敏芝早已悄悄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将这方空间留给他们。

时间失去了意义。

顾晚舟的目光久久流连在谢清砚沉睡的脸上。七年时光的刻刀,将他少年时的锐利棱角磨得更加清俊,却也添了太多苍白的脆弱和疲惫的阴影。她试图在那张脸上,寻找当年谢寻的痕迹,那个会偷偷翻墙给她送早餐、会在篮球赛后汗水淋漓地拥抱她、会在深夜电话里为她轻声哼歌的少年。

记忆里的鲜活明亮,与眼前的沉寂病弱,撕裂般地交织在一起,让她心口一阵阵闷痛。

她想起分手前那段时间,他偶尔的失神,问出的那些奇怪问题。她当时只以为是高考压力或少年心事,还笑着揉他的头发,说:“谢寻,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啊。”

他现在……确实变得不像他了。

可她的喜欢……或者说,爱,并没有消失。它只是被怨恨冰冻了七年,在此刻,被真相的熔岩烫化,汹涌地破冰而出,带着毁灭性的温度和力量。

她轻轻收紧了手指,仿佛想用自己的温度,去暖热他冰凉的指尖。

“谢寻,”她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我来晚了。”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平稳却沉重的呼吸声,昭示着他仍在药物作用下深陷沉睡。

后半夜,顾晚舟终于感到一丝寒意和疲惫袭来。她小心翼翼地松开他的手,替他掖好被角,然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四肢。

她没有离开。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被雨水洗刷后格外清晰的夜空。然后,她开始动手,无声地收拾这间一片狼藉的画室。

她扶起倒塌的画架,将散落各处的画笔一支支捡起,放入笔筒。她把那些颜料管盖好,归类放回原处。最后,她蹲下身,开始收拾那些被撕碎的画布碎片。

这一次,她的心情与之前截然不同。

之前是带着探究和疑惑,试图从碎片中拼凑线索。

而现在,每一片碎片,都像是他破碎心魂的一部分,让她触碰时,指尖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疼惜。

她将较大的碎片一一拾起,叠放好。然后,她注意到在倾倒的矮柜和墙壁的缝隙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

她伸出手,小心地将那样东西抠了出来。

那是一张被揉皱又似乎被展平过的纸。不是画纸,更像是从某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内页。

纸上没有画,只有字。

是谢清砚的笔迹,但不同于速写本上那种绝望的重复书写,也不同于刚才短信照片里那页日记的凌乱。这笔迹显得稍微稳定一些,但也更加……灰暗。

上面写着一些断断续续的、像是自我剖析又像是诊断记录般的句子:

【* 日期:10月25日 * 天气:阴 * 】 【认知测试:衰退迹象持续。短期记忆提取困难加剧。】 【情绪状态:持续低洼。焦虑峰值出现在午后三时至五时。无明确诱因。】 【幻觉:疑似出现一次视听联动幻觉(看见雨声是黑色的?荒诞。)持续时间约十秒。】 【自控力:差。险些在姑姑面前失态。必须控制。】 【服药反应:恶心,手抖加剧。但必须服用。】 【……她今天会不会经过楼下?(此条被用力划掉,几乎破纸)】 【禁忌:不能想。不能画。不能找。】 【核心指令:远离顾晚舟。确保她安全。确保她……幸福。(幸福二字写得极其艰难扭曲)】

顾晚舟捏着这张纸,像是捏着一块烧红的炭火,烫得她指尖连同心脏都在剧烈灼痛。

10月25日。那是不久前。

他一直在用这种方式,记录着自己的崩坏?像记录一个与自己无关的病例?

“认知衰退”、“记忆提取困难”、“幻觉”、“自控力差”……这些冰冷的术语从他笔下写出,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冷静和绝望的自我审视。

而心指令”的“远离顾晚舟。确保她安全。确保她幸福……”……

顾晚舟的视线模糊了。

原来这七年,他并非完全活在一个封闭的、与她无关的世界里。

他知道她可能经过楼下。

他挣扎着想她,又用尽全部意志力命令自己不能想、不能画、不能找。

他把“远离她”和“确保她幸福”刻成了自己必须遵守的核心指令。

这是他对抗疾病、对抗自己疯狂的方式吗?用自我放逐和绝对隔离,来践行他以为的“保护”?

可他不知道,他所以为的“幸福”,建立在她的“不知情”和“怨恨”上,是多么的苍白和……残忍。

天快亮的时候,谢清砚的呼吸声发生了一点细微的变化。

顾晚舟立刻警觉起来,将那张纸小心收好,快步走到床边。

他的睫毛开始颤动,眉头无意识地蹙起,喉咙里发出轻微的、不适的咕哝声,像是即将从深水区挣扎浮上水面。

镇静剂的药效正在消退。

顾晚舟的心提了起来。她不确定他醒来后,会是什么状态。是记得昨晚短暂的清醒和对话,还是又退回到那个封闭的、充满恐惧的“谢清砚”?

她深吸一口气,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

他的眼睛缓缓睁开。

起初是茫然的,蒙着一层睡意和药效残留的朦胧。他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眼神空泛。

几秒钟后,那层朦胧渐渐褪去。

他的视线缓慢移动,落在了床边的顾晚舟身上。

没有立刻的惊恐,没有激烈的排斥。

他的目光里,先是一种极深的困惑,仿佛在辨认一个极其熟悉却又遥远模糊的梦境。然后,那困惑慢慢沉淀,染上了一种……沉重的、几乎是悲凉的……了然。

他记得。

他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顾晚舟屏住呼吸,不敢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也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看着她,眼神复杂得如同最深的海沟,里面有痛苦,有愧疚,有绝望,还有一丝……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因为被她看见全部不堪而产生的……释然?

他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然后,非常非常轻微地,动了一下头部——那几乎不能称之为点头,更像是一个疲惫不堪的默认。

默认她在这里。 默认她知道了。 默认……某些坚固的壁垒,已然崩塌。

顾晚舟的心脏因为这个微小的动作,而重重一颤。

她试探着,极小幅度地,向前倾了倾身体。

他没有退缩。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轻轻碰触了一下他放在毯子外面的手腕内侧,那里皮肤很薄,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

他的手腕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但没有躲开。

他的脉搏,在她的指尖下,跳得很快,很乱,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谢寻,”顾晚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晨曦的微光,“早上好。”

他的嘴唇抿得很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吞咽下许多难以言说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极其困难地、发出一个沙哑到极点的单音:

“……早。”

声音很轻,气若游丝,却像破晓的第一声钟鸣,清晰地敲在顾晚舟的心上。

他回应了。

不是呓语,不是崩溃下的碎片,是一个清醒的、有意识的回应。

巨大的酸楚和欣喜同时涌上眼眶,她用力眨回泪意,努力露出一个尽可能轻松的微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沉默着,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像是在感受和评估自己的身体状态。良久,他才几不可察地摇了一下头,动作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

没有不舒服。 或者,是习惯了那种无处不在的不舒服。

顾晚舟的心又揪了一下。她收回手,站起身:“我去给你倒杯温水。”

她走出画室,轻轻带上门,靠在门外冰冷的墙壁上,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情绪。她快步下楼,在厨房找到温水壶和杯子。

谢敏芝显然一夜未眠,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到她下来,立刻紧张地站起身。

“他醒了,”顾晚舟低声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状态……比预想的要平静。我给他倒点水。”

谢敏芝长长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眼里又涌上泪光:“老天……谢天谢地……”

顾晚舟端着温水回到画室时,谢清砚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眼神似乎更加清明了一些,也更沉郁了一些。

她将水杯递过去。

他没有接,只是看着那杯水,又看看自己的手——那只手还在微微颤抖,是药物的后遗症。

顾晚舟明白了。她在他床边坐下,将水杯凑到他唇边。

他迟疑了一下,微微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他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喝得很慢,很安静。

喂他喝完水,顾晚舟将杯子放在一边。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

阳光开始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那张纸……”顾晚舟忽然轻声开口。

谢清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我看到了。”顾晚舟继续说,声音很柔,没有指责,没有怜悯,只是平静地陈述,“10月25日。认知测试,情绪状态,幻觉,自控力……还有,核心指令。”

他猛地闭上了眼睛,像是无法承受这句话带来的羞耻和痛苦,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谢寻,”顾晚舟看着他,目光坚定而温柔,“你的核心指令,需要更新了。”

他倏地睁开眼,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不解和一丝警惕。

顾晚舟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新的指令是:允许顾晚舟帮助你。”

“接受她的存在。” “试着……依靠她一点点。”

谢清砚的瞳孔微微放大,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化为一个仓皇的、近乎逃避的摇头动作,将脸微微转向了另一边,不再看她。

抗拒。 根深蒂固的、认为自己不配再拥有、只会带来伤害的抗拒。

顾晚舟没有强迫他。

她只是静静地坐着,陪着他。

她知道,打破他用了七年时间筑起的坚硬外壳,需要无比的耐心和时间。

阳光渐渐充满房间。

谢清砚始终保持着那个偏头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又变成了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塑。

但顾晚舟注意到,他放在毯子外面的那只手,无意识地蜷缩了起来,指尖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掌心。

他在挣扎。

内心正在经历着剧烈的风暴。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顾晚舟以为他不会再有任何回应,准备起身去拉开窗帘时——

一个极其微弱、几乎被空气吞没的声音,轻轻地响了起来,带着一种豁出去般的、破碎的颤音:

“…………很……糟糕……”

顾晚舟的动作顿住,心脏猛地一缩。

她看向他。

他依旧没有回头,声音却断断续续地、艰难地逸出:

“我……里面……很糟糕……” “像……一团……打结的……乱麻……” “又……像……随时会……爆裂的……火山……” “害怕……伤到你……”

他说得很慢,很吃力,词语破碎,语法混乱,却无比真实地,描绘出了他内心的地狱图景。

这是确诊以来,他第一次,主动地、尝试向另一个人描述他的痛苦。

顾晚舟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没有立刻用空泛的安慰话语去回应。

她只是重新坐回他身边,伸出手,没有去碰触他紧绷的身体,而是轻轻覆盖在他那只紧握的、掐着自己掌心的手上。

她的掌心温暖而干燥。

他的手指冰冷而颤抖。

他没有立刻甩开。

“嗯,”顾晚舟的声音低柔而郑重,仿佛接住了一件极其珍贵又易碎的宝物,“我知道。”

“我知道里面很糟糕。”

“没关系。”

“乱麻,我们可以慢慢解。” “火山,我们一起看着它,不让它爆裂。” “害怕伤到我,就告诉我你的预警信号,我们一起避开。”

她感觉到,在她掌心之下,他冰冷颤抖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松动了一点点。

仿佛严冬的冻土,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春风的暖意,裂开了一道微不可见的缝隙。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恰好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

照亮了他苍白指尖上那一点微蓝的墨迹。

也照亮了她坚定温柔的眉眼。

窗外的世界,车水马龙,人声渐起,新的一天已然开始。

画室里,时间仿佛凝滞在这一刻。

一场迟到了七年的对话,终于以一种极其艰难、却又无比真实的方式,悄然开启。

通往他内心深渊的门,推开了一道缝。

光,艰难地、执拗地,开始渗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