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靳寒,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叙旧翻旧账的!我是来求你救我女儿的命!你只要回答我,救,还是不救?”
傅靳寒看着她倔强而疏离的眼神,心脏一阵阵抽搐的疼。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却被她嫌恶地躲开。
手僵在半空,傅靳寒的眼神黯了黯。
“我凭什么要救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他收回手,语气恢复了几分商人的冷硬,“给我一个理由。”
苏晚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果然,他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傅靳寒。
“理由?”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如果你救她,我……我可以回到你身边。”
说出这句话,她觉得自己无比卑劣和下贱,也恶心透顶。
傅靳寒瞳孔微震,显然没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回到他身边?
他做梦都想着这一天。
可此刻听她为了救另一个男人的孩子,以此作为交换,他的心只有更深的刺痛和屈辱。
“你就这么爱那个男人?爱到为了他的孩子,不惜牺牲自己?”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话。
苏晚别开脸,沉默不语。
她的沉默,在傅靳寒眼里成了默认。
滔天的妒火和怒火瞬间焚毁了他的理智。
他猛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好!苏晚,我答应你!但你别后悔!”
……
医院的特殊病房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朵朵再次被推入了抢救室。
病情急剧恶化,癌细胞疯狂扩散,引发了严重的颅内出血和器官衰竭,手术必须立刻进行,否则孩子可能连今晚都撑不过去。
但手术需要大量输血,朵朵是罕见的Rh阴性血,血库库存告急!
而唯一能及时提供大量匹配血液的人,只有傅靳寒。
“傅先生,苏小姐,孩子情况非常危险,手术过程中需要紧急输血,可能需要800以上,甚至更多,您……”医生焦急地看向傅靳寒,带着恳求。
傅靳寒看着抢救室亮起的红灯,又看向身边几乎站不稳、面无人色的苏晚,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
那个孩子,那个小小的,苍白的,却有着和苏晚一样清澈眼睛的孩子……
尽管他嫉妒那个未曾谋面的男人,尽管这个孩子的存在提醒着他苏晚曾经属于别人,可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在眼前流逝,他无法无动于衷。
更何况,这是晚晚用命去守护的孩子。
“抽我的。”傅靳寒没有任何犹豫,挽起了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需要多少就抽多少。”
护士立刻准备采血设备。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苏晚却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猛地冲过来,一把打掉了护士手中的针头!
“不行!不能抽他的血!”她尖声叫道,情绪彻底失控,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抗拒,像是要保护幼崽的母兽,死死地挡在采血设备前,“不能用他的血!不能用!”
所有人都被她的激烈反应惊呆了。
傅靳寒错愕地看着她,眉头紧锁:“苏晚!你疯了?!这是救孩子的唯一办法!”
“不!不行!就是不行!”苏晚摇着头,泪水疯狂涌出,语无伦次,“朵朵会死的!用了你的血她会死的!我不能再失去她了!不能!”
她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听起来毫无逻辑,像是因为极度恐惧而产生的癔症。
傅靳寒只当她是刺激过度,失去了理智。他上前一步,试图抱住她,安抚她:“晚晚,你冷静点!我的血型匹配,不会有事……”
“别碰我!”苏晚猛地推开他,眼神里的恨意和恐惧几乎要溢出来,“傅靳寒!你和你家族的人,三年前就想让我们死!现在你又想害死我的女儿吗?!我告诉你!休想!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害她!”
傅靳寒被她眼中浓烈的恨意和指控震得浑身一僵:“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什么叫他和他家族的人想害死她们?
三年前的车祸,难道真的……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打开,护士急切地喊道:“Rh阴性血准备好了吗?病人快撑不住了!”
傅靳寒猛地回神,看着状若疯狂的苏晚,又看看危在旦夕的孩子,眼神一凛,不再犹豫。
他对护士使了个眼色,护士立刻会意,重新拿起采血针。
傅靳寒上前,不顾苏晚的疯狂挣扎和哭喊,强行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禁锢住她的动作。
“晚晚,对不起,孩子必须救。”他在她耳边痛苦地低语,任由她的拳头砸在他的背上,任由她的哭骂声响彻走廊。
针头刺入他手臂的血管,殷红的血液顺着导管缓缓流入血袋。
苏晚看着那鲜红的、属于傅靳寒的血液一点点被抽离,仿佛看到了女儿的生命正在被吞噬。她绝望地嘶吼着,挣扎着,最终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和体力不支,眼前一黑,软倒在了傅靳寒的怀里。
失去意识前,她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喃喃:“不能……不能用他的血……他们会害死朵朵的……”
傅靳寒抱着昏迷的苏晚,看着她即使昏睡也紧蹙的眉头和满脸的泪痕,再看着那不断充盈的血袋,心脏痛得麻木。
她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
为什么她如此抗拒他的血?为什么口口声声说他和他的家族要害死她们?
三年前的车祸,究竟隐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真相?
……
手术进行了整整六个小时。
傅靳寒一直守在手术室外,苏晚则被他安置在旁边的病房休息。
他手臂上的抽血点还贴着纱布,一次性抽取800的血液让他脸色也有些苍白,但他毫不在意。
他的心,全系在手术室里那个生死未卜的孩子,和病房里那个恨他入骨的女人身上。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
医生疲惫地走出来。
傅靳寒立刻起身迎上去:“医生,怎么样?”
“手术暂时成功了,肿瘤灶清除,移植的造血干细胞也已经输入。”医生摘下口罩,语气却并不轻松,“但是……”
傅靳寒的心猛地一提。
“但是孩子体质太弱,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和并发症,情况依然非常危险,接下来24小时是关键期,需要送入IcU密切观察。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傅靳寒的心沉了下去。
他走到IcU的玻璃窗外,看着里面那个浑身插满管子,小小的身体几乎被各种仪器淹没的孩子,一种难以言喻的钝痛漫上心脏。
这个孩子,是晚晚的命。
如果她没了,晚晚恐怕也活不下去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的骨髓和血液不是匹配的吗?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严重的排异?
忽然,苏晚昏迷前那充满恐惧的尖叫再次回响在他耳边。
“不能用你的血!朵朵会死的!”
一个荒谬却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猛地钻入他的脑海,让他瞬间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难道……
不!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猛地转身,几乎是踉跄着冲向医生的办公室,一把抓住刚刚做完手术的主治医生,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嘶哑变形:“医生!那孩子……那孩子到底是什么血型?!你确定是Rh阴性血吗?!”
医生被他的样子吓到,愣了一下才回答:“当然是,病历上记录得很清楚,而且多次交叉配血都成功了,确实是Rh阴性血,没错啊。傅先生,您……”
“我是Ab型Rh阳性血!”傅靳寒低吼出声,眼睛赤红,像是困兽,“Ab型Rh阳性血的人,怎么可能生得出Rh阴性血的孩子?!”
医学常识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所有的疑虑和侥幸!
Ab型Rh阳性血是显性基因,父母双方只要有一方是Rh阳性,孩子就不可能是Rh阴性血!
除非……
除非朵朵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这个结论像一把尖刀,狠狠捅进了他的心脏,瞬间鲜血淋漓,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原来如此……
原来她拼死保护的孩子,真的是她和别的男人的爱情结晶!
原来她如此抗拒他的血,不是因为恨他,而是因为她心里清楚,他的血根本就不匹配!她怕他发现这个真相!
巨大的欺骗感和背叛感如同海啸,瞬间将他吞没!这三年来所有的悔恨、痛苦、思念,此刻都变成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
他像个傻子一样!竟然还因为她“死而复生”而狂喜!竟然还因为抽血救“情敌”的孩子而心疼!
傅靳寒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手背瞬间血肉模糊,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有胸腔里熊熊燃烧的怒火和毁灭一切的疯狂!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狮子,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转身就朝着苏晚的病房冲去!
他要问清楚!他要那个女人亲口告诉他真相!
……
苏晚刚从昏睡中醒来,头脑还一片昏沉,心脏却因为记挂着女儿而揪紧。
她挣扎着下床,想要去看朵朵。
病房门却在此时被“砰”地一声狠狠踹开!
傅靳寒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脸上笼罩着一层骇人的寒霜,眼神阴鸷恐怖,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
苏晚被他这副样子吓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傅靳寒?朵朵怎么样了?!”
“怎么样?”傅靳寒一步步逼近她,声音冷得掉冰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苏晚,你告诉我,朵朵到底是谁的孩子?”
苏晚脸色骤变,心脏狂跳,强装镇定:“你……你问这个干什么?她当然是我的孩子!”
“是吗?”傅靳寒猛地伸手,狠狠掐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迫使她抬头对上他猩红的眼眸,“Ab型Rh阳性血的男人,怎么生得出Rh阴性血的孩子?苏晚,你他妈到底给我戴了多大一顶绿帽子?!嗯?!”
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最后一丝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他知道了?
他怎么会知道血型的事情?!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不……不是的……你听我解释……”她慌乱地想要辩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解释?”傅靳寒猛地松开她,像是碰到什么肮脏的东西,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暴怒,“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怪不得三年前要假死逃跑!是早就和野男人勾搭上了,怕我发现是吧?!”
“不是这样的!傅靳寒你混蛋!”苏晚被他的污蔑气得浑身发抖,泪水涌了上来,“你凭什么这么侮辱我!”
“侮辱?”傅靳寒冷笑,笑容残忍而悲凉,“苏晚,你骗得我好苦!我这三年像个傻子一样活在愧疚里!甚至刚才,我还抽了自己的血去救那个野种!”
“野种”两个字,像两颗子弹,狠狠射穿了苏晚的心脏!
她猛地抬头,所有的恐惧和慌乱都被这句话点燃,化作了滔天的愤怒和不顾一切的嘶吼:“傅靳寒!你没有资格骂她野种!她是你的女儿!她是你的亲生骨肉!”
吼出这句话,积压了三年的委屈、恐惧和秘密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她瘫软下去,失声痛哭。
傅靳寒彻底愣在原地,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被巨大的错愕取代。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干涩发颤,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我的女儿?这不可能!血型根本对不上!”
“对不上?”苏晚抬起泪眼,眼神里是破碎的绝望和深深的讽刺,“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Ab型Rh阳性血!傅靳寒,你和你那个好母亲,从一开始就骗了我!你明明是Rh阴性血!当年给我产检的医生,是收了你们的钱,故意告诉我错的!你们怕我知道你也是Rh阴性血,会怀疑三年前那场‘意外’的真相!”
轰——!!!
如同晴天霹雳,在傅靳寒的头顶炸开!
他不是Ab型Rh阳性血?他是Rh阴性血?
母亲……骗了他?篡改了他的体检报告?甚至连苏晚产检的血型都做了手脚?
为什么?
三年前那场“意外”的真相……又是什么?
无数的信息碎片在他脑海里疯狂旋转、碰撞,最终拼凑出一个模糊却令人胆寒的真相!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巨大的震惊和颠覆性的认知让他几乎站不稳。
所以……朵朵真的是他的女儿?
所以他刚才抽的血,并没有错?
所以苏晚抗拒,不是因为孩子是别人的,而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他的真实血型,并且坚信他和他的家族会再次害死他们的孩子?
这三年,她一个人怀着孩子,被宣告“死亡”,东躲西藏,生下孩子,又独自抚养她长大,在孩子病重时绝望无助……而这一切,竟然都源于他和他家族的迫害?!
而他,却对此一无所知,甚至刚才还在用最恶毒的语言侮辱她,骂他们的女儿是野种!
无边的悔恨和自责像硫酸一样腐蚀着他的心脏,痛得他撕心裂肺!
“晚晚……”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她,想要道歉,想要弥补。
可苏晚却猛地打开他的手,眼神冰冷仇恨得如同万年寒冰,里面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温度和情感。
“傅靳寒,现在你满意了吗?”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彻骨的寒意,“如果朵朵这次活不下来,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不,就算她活下来,我也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和你们傅家任何人。”
“现在,请你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