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很小,只有基本的家具,甚至有些潮湿,但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却像一个可以喘息的、只属于她的洞穴。
她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包里仅有的备用衣物,然后坐在吱呀作响的床边,看着窗外依旧滂沱的雨,一夜无眠。
第二天,雨停了,天空洗过一样蓝。
温颂请了假,回到周家别墅收拾东西。周聿川不在,佣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但没人阻拦。她的东西不多,大部分衣物饰品都是周家置办的,她一件没拿,只带走了属于自己的几本书、一些设计稿和少量的私人物品,装进行李箱,还空了一大半。
离开时,她在门口遇到了闻讯赶回来的周母。
周母穿着昂贵的定制套装,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不悦:“听说你要离婚?温颂,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周家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聿川不过是忙了点,你就要死要活地闹离婚?一点大家闺秀的体面都不顾!”
温颂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她:“周夫人,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字给您儿子了。体面是互相给的,你们周家从来没给过我,现在又何必要求我给你们体面?”
周母被噎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一向软弱的温颂敢这么顶嘴,顿时气结:“你!真是反了!离了周家,你算什么东西?别到时候哭着想回来!”
“放心,绝不会。”温颂拉着行李箱,脊背挺得笔直,从周母身边走过,“祝您和您的儿子,早日迎回真正的‘明珠’。”
她意有所指,周母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
温颂没有再回头,径直离开了这个困了她三年的华丽牢笼。
她很快投入了找工作的事情中。虽然婚后周家不让她出去工作,但她从未放弃过自己的专业,一直坚持学习,甚至私下接一些小的设计私活维持手感。她的简历投出去不久,就收到了一家业内颇有名气的设计公司——“创谛设计”的面试通知。
面试过程很顺利,她的专业功底和几份不错的私活作品打动了面试官。虽然是从最基础的设计师助理职位做起,但她已经很满足。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入职后,温颂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她勤奋,肯吃苦,悟性也高,很快就在同批新人里脱颖而出。部门主管对她颇为赏识,开始交给她一些重要的辅助性工作。
一个月后,公司竞标一个重要的商业综合体项目。项目负责人突然病倒,整个团队乱成一团。关键时刻,温颂站了出来,她之前默默做的大量功课和几个极具巧思的辅助设计方案,让焦头烂额的主管眼前一亮,死马当活马医地让她参与核心策划,甚至负责部分ppt的讲解。
presentation那天,甲方那边来了几位高层,气氛严肃。
轮到温颂讲解时,她起初有些紧张,但很快进入状态,条理清晰,重点突出,对设计理念和细节的阐述尤其到位,甚至巧妙地补充了之前方案中被忽略的几个用户体验痛点,提出了可行的解决方案。
她专注专业的样子,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沉静而自信的光芒,与一个月前那个在暴雨中绝望哭泣的女人判若两人。
她没有注意到,会议室后排,一个原本只是来旁听、气场极强的男人,目光从手中的平板缓缓移开,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人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姿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指间随意把玩着一支金属签字笔,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审视和……浓厚的兴趣。
他就是商郁。创谛设计背后真正的控股大佬,很少直接参与具体项目,这次只是顺路过来听听。
会议结束,温颂的出色表现赢得了甲方代表的点头认可,也让她在部门内一战成名。
散会后,温颂去茶水间泡咖啡,稍微松了口气。
刚接完水转身,差点撞上一堵人墙。
“抱歉。”低沉稳重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温颂抬头,对上一双深邃得近乎压迫的眼睛。是刚才坐在后排的那个男人。近距离看,他五官轮廓极其深刻,下颌线紧绷,气质冷峻,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
“没、没关系。”温颂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商郁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掠过她胸前的工作牌:“新来的助理?刚才讲得不错。”
“谢谢商总。”温颂认出了他,有些拘谨。公司内部流传着不少关于这位神秘大佬的传说,年轻、狠辣、背景成谜。
商郁没再多说,微微颔首,便离开了。
但接下来几天,温颂开始感觉到不对劲。
她工位上开始出现匿名的、价值不菲的鲜花,每天一束,雷打不动。下班时,那辆低调但价值千万的黑色迈巴赫总会“恰好”停在她打车必经的路边。
起初她以为是巧合,直到有一次,周聿川不甘心离婚,跑到公司楼下纠缠她,强硬地要拉她上车。温颂挣扎间,那辆迈巴赫的车窗缓缓降下,商郁冷峻的侧脸露出,目光淡淡扫过周聿川抓着温颂手腕的手。
周聿川动作一僵,显然认出了商郁,脸色变了变。商郁甚至没说话,只是那个眼神,就带着无形的威压,让周聿川不由自主地松了手。
“商总。”周聿川语气有些僵硬地打了声招呼。
商郁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没什么温度:“周总,这里是办公区域,拉拉扯扯,影响不好。”他的目光落在温颂身上,“温助理,需要搭便车吗?”
温颂愣住,周聿川的脸色则瞬间变得难看。
最终,温颂没有上商郁的车,但周聿川也没再敢纠缠,铁青着脸走了。
从那以后,商郁的“追求”(如果那能算追求的话)变得更加直接。他会在电梯里“偶遇”她,直接问她晚上是否有空共进晚餐;他会让秘书直接把她叫到总裁办,丢给她一些高难度的设计任务,美其名曰“考验”,完成后又给予惊人的奖励;他甚至在一次商业酒会上,当着不少人的面,直接将她从周家人不善的包围中带离,手臂强势地环过她的腰,宣告意味十足。
温颂惶恐,困惑,甚至有些害怕。她一个刚离婚、一无所有的女人,何德何能引来商郁这种级别男人的如此关注?他看她的眼神,有欣赏,有探究,有男人对女人的兴趣,但似乎又藏着更深、更复杂的东西,让她看不透,不敢接。
周聿川的反应则越来越激烈。他打电话来咆哮质问,言语间充满了被侵犯所有物的愤怒:“温颂!你给我离商郁远点!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接近你根本没安好心!不过是为了报复我,报复周家!”
温颂只觉得无比讽刺:“周聿川,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和谁来往,与你无关。至于报复?”她冷笑,“你觉得你值得别人费这么大周章,用一个女人来报复吗?”
电话那头是周聿川气急败坏的喘息声。
第三章:替身真相与家族压迫
离婚的事,终究还是传开了。
温颂不可避免地遭受了许多非议和异样的眼光。以前巴结她的所谓“朋友”纷纷疏远,甚至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她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周家扫地出门。
周家人也没让她好过。周母几次打电话来施压,语气刻薄:“温颂,别给脸不要脸!聿川愿意原谅你,是你天大的福气!赶紧回来给聿川和明棠道个歉,安分守己做你的周太太,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更让她恶心的是沈明棠。
这位大嫂,人前永远是那副温婉柔弱、知书达理的模样。她甚至会“好心”地约温颂出来喝茶,言语间却充满了绿茶式的炫耀和挑拨。
“小颂,你别怪聿川,他那个人就是太重感情了。他大哥走后,他一直很照顾我,可能有时候忽略了你的感受,我代他向你道歉。”沈明棠搅动着咖啡,语气温柔似水,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其实我和聿川之间真的没什么,只是有些人总喜欢乱传闲话。唉,也怪我,总是忍不住依赖他,以后我会注意保持距离的。”
温颂看着她演戏,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大嫂,”温颂淡淡打断她,故意加重了“大嫂”两个字,“你和周聿川怎么样,现在真的跟我没关系了。你不用在我这里找存在感。有这时间,不如想想怎么打理好大哥留下的那些产业,毕竟坐吃山空也不好。”
沈明棠的脸色瞬间僵硬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柔弱的模样,眼圈甚至微微泛红:“小颂,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知道你心里有气……”
“我心里没气,”温颂站起身,懒得再跟她虚与委蛇,“只是觉得你可悲又可笑。守着亡夫的名分,享受着小叔子逾越界限的关怀,很得意吗?”
说完,她放下咖啡钱,转身离开,留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沈明棠。
这些糟心事并没有击垮温颂,反而激起了她的斗志。她将所有精力疯狂投入工作,拼命学习,抓住一切机会提升自己。商郁虽然行事霸道,但他扔过来的那些高难度任务,确实极大地锤炼了她的能力。
她的设计作品越来越成熟,逐渐在公司内崭露头角,甚至开始独立负责一些小项目。
与此同时,商郁对她的纠缠也并未停止,只是方式有所变化。他不再仅仅是送花、邀约,而是开始在她遇到专业难题时,看似随意地点拨几句,往往能一针见血,让她茅塞顿开;他会在她加班到深夜时,强行带她去吃营养晚餐,不容拒绝;他甚至在一次她被竞争对手恶意刁难、差点丢掉重要客户时,出手帮她稳住了局面。
温颂的心情越来越复杂。她抗拒商郁的强势和莫测,却又无法否认从他那里获益良多。她看不清他的真实目的,但能感觉到,他似乎在……培养她?
周聿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嫉妒和悔恨日夜灼烧着他。他开始更加疯狂地纠缠温颂,电话、短信、甚至守在她公寓楼下,反复诉说自己的后悔,声称自己早已爱上她而不自知,只是被过去的情谊蒙蔽了双眼。
温颂通通冷处理,不回应,不理会。
转机发生在一个慈善晚宴上。
温颂作为公司项目代表之一参加,意外地同时遇到了周聿川、沈明棠和商郁。
沈明棠依旧和周聿川形影不离,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周聿川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频频寻找温颂的身影。
温颂刻意避开他们,却在一个相对安静的露台角落,无意间听到了沈明棠和她一位闺蜜的谈话。
“……唉,聿川那个人,就是死心眼,总觉得对不起他大哥,要替他大哥照顾我。我都说了不用了……” “明棠,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