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琛接到消息正在赶来的路上,但远水救不了近火。
怎么办?怎么办?!
门被撞得砰砰作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清漪的手机响了,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她颤抖着接通。
那边传来一个虚弱却急切的女声:“是……苏小姐吗?我是林婉柔的护士!请你听我说!傅先生他疯了!你不能过来!我的职业道德不允许我……
但我必须告诉你,林小姐她之前的病情根本没有那么严重!很多次检查结果是被傅先生授意修改的!他、他好像只是想用这个理由把你永远绑在身边甚至……总之你不要来!很危险!”
电话戛然而止,似乎是被发现了。
苏清漪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傅斯年授意修改检查结果?林婉柔的病没那么严重?! 那他一次次抽她的血?!那次差点成功的挖肾手术?!还有那些以林婉柔病情为借口的折磨和囚禁……
所以,从头到尾,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急需换肾”?! 这一切,都只是傅斯年为了控制她、折磨她而精心编织的谎言?!
无边的寒意瞬间席卷了苏清漪的四肢百骸,比任何一次惩罚都让她感到冰冷和恶心。这个男人,已经不仅仅是偏执和疯狂,他根本就是心理变态!
“砰——!” 一声巨响,公寓的门终于被撞开了!
傅斯年带着一身戾气,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猩红的眼睛瞬间就锁定了站在客厅中间、脸色惨白的苏清漪。
“抓住她!直接去医院!”他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下令。
几个彪形大汉立刻朝苏清漪冲过来。
“住手!”就在这时,顾言琛终于赶到了!他带着人冲进公寓,立刻与傅斯年的人对峙起来,场面一片混乱,剑拔弩张。
“傅斯年!你这是在犯罪!”顾言琛将苏清漪护在身后,厉声喝道。
“犯罪?”傅斯年冷笑,眼神疯狂,“为了婉柔,与全世界为敌又如何?顾言琛,你最好让开,否则,我今天就让顾氏明天就从地球上消失!”
“你可以试试!”顾言琛毫不退让。
两个男人如同争夺领地的雄狮,目光在空中交锋,几乎要迸出火花。
苏清漪看着挡在她身前的顾言琛,看着他并不算特别宽阔、却在此刻显得无比坚定的背影,再看向对面那个为了一己私欲就能颠倒黑白、视人命如草芥的傅斯年。
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和愤怒,猛地冲上了她的头顶。
她轻轻推开了顾言琛护着她的手臂,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向前,直面傅斯年。
她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但眼神却异常清亮和坚定,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嘲讽。
“傅斯年,你不用再演戏了。”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客厅,“我刚才接到电话,是林婉柔的护士打来的。她告诉我,林婉柔的病,根本就没到需要换肾的地步,那些严重的检查报告,都是你!傅斯年!授意医生篡改的!对不对?!”
傅斯年脸上的疯狂和笃定,瞬间凝固了。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被更深的阴鸷覆盖:“你胡说八道什么?!苏清漪,为了脱罪,你连这种谎都编得出来?”
“我编谎?”苏清漪悲凉地笑了,“傅斯年,你敢不敢现在就让第三方权威医疗机构,立刻马上对林婉柔进行一次全面的、公开透明的检查?如果结果证明我说错了,不用你动手,我自己走进手术室,把两颗肾都挖给她!你敢吗?!”
最后三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整个公寓一片死寂。
所有保镖,甚至包括顾言琛,都震惊地看向傅斯年。
傅斯年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眼神变幻莫测,愤怒、被揭穿的羞恼、还有计划失控的暴戾交织在一起。他死死地盯着苏清漪,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他的沉默,他的反应,几乎已经印证了苏清漪的话!
顾言琛瞬间明白了,他立刻上前,语气冰冷而强硬:“傅总,看来我们需要重新评估很多事情了。非法拘禁、故意伤害、篡改医疗记录……这些罪名,不知道傅氏集团能不能承受得起?请你立刻带你的人离开,否则,我不介意现在就叫来记者和警察,大家一起把这件事聊透彻!”
傅斯年胸口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起。他筹谋已久、甚至自我催眠的一切,在这一刻被苏清漪彻底撕开,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他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带不走苏清漪了。再僵持下去,只会对自己更不利。
“苏清漪……”他从牙缝里挤出她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扭曲的执念,“你很好……我们,没完!”
最终,他猛地转身,带着满腔的怒火和不甘,狼狈地离开了公寓。
危机暂时解除。
苏清漪脱力般地晃了一下,顾言琛及时扶住了她。
“清漪,你说的是真的?傅斯年他……”顾言琛仍然感到难以置信。
苏清漪疲惫地点点头,将那个护士的电话内容告诉了他,省略了自己是穿书知道剧情的那部分,只说是护士良心发现。
顾言琛听完,久久无言,最后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他真是……疯了。”
经此一役,傅斯年的行为彻底越过了底线。顾言琛不再犹豫,联合了几家一直对傅氏霸道作风不满的家族和企业,开始对傅斯年进行全面的商业围剿。
苏清漪也拿出了更多“记忆”中关于傅斯年的商业漏洞和非法勾当(巧妙包装后)提供给顾言琛。
傅氏集团在内忧外患之下,股价暴跌,合作纷纷解约,资金链彻底断裂。
而就在这时,医院传来消息,林婉柔在一次真正的全面检查后,发现病情虽然需要治疗,但远未到衰竭换肾的程度。之前的主治医生和几个相关人员在压力下承认了受傅斯年指使篡改病历的事实。
消息传出,傅斯年名声扫地,彻底沦为了上流社会的笑柄和罪人。
最终,傅氏集团宣布破产重组,傅斯年名下所有资产被冻结拍卖,用以偿还巨额债务。曾经不可一世的商业帝国,顷刻间土崩瓦解。
据说,傅斯年在傅氏大厦顶楼办公室枯坐了一夜,第二天清晨离开时,头发竟白了一半,眼神空洞得吓人,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和疯狂,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败。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
……
一切都结束了。
阳光透过明亮的落地窗,洒在顾言琛的办公室里。
苏清漪看着新闻里关于傅氏破产的报道,心情复杂,有解脱,有一丝怜悯,但更多的是尘埃落定的平静。
“结束了,清漪。”顾言琛走到她身边,温柔地揽住她的肩膀,“以后,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苏清漪靠在他怀里,感受着这份安稳,由衷地说:“言琛,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早就……”
“傻瓜,都过去了。”顾言琛低头,轻吻她的发顶,语气充满了怜惜和……一种不易察觉的占有欲,“以后,我会一直保护你。你只需要安心待在我身边就好。”
最初,苏清漪沉浸在大仇得报和获得新生的喜悦中,并未察觉这话里细微的不对劲。
她开始全力发展自己的设计事业,凭借着过人的天赋和努力,以及顾言琛提供的平台和资源,很快就在业内崭露头角,甚至成立了自己的小型工作室。
她觉得自己终于掌控了自己的人生。
然而,渐渐地,她发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顾言琛对她越来越好,好得几乎无微不至,但也越来越……紧张她。
他会过问她的每一个行程,委婉地建议她推掉一些他认为“不必要的”社交活动;他会“心疼”她工作太累,悄悄减少她工作室的订单来源,希望她多留时间陪他;他甚至开始对她的穿着发表意见,觉得她某些设计过于大胆,不希望她穿出去“吸引太多目光”。
苏清漪起初以为这是关心和爱,虽然偶尔感到些许不适,但想着他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便也尽量顺从。
直到那一天。
她无意中发现,自己工作室原本谈好的一个大型合作项目,突然黄了。对方支支吾吾,语焉不详。
她凭借直觉暗中调查,结果让她浑身发冷——竟然是顾言琛私下联系了对方,以顾氏集团的合作为筹码, subtly(巧妙地)逼迫对方放弃了与她的合作!
为什么?
她想起之前几次类似的情况,心中警铃大作。
她开始秘密留意。更让她震惊的发现接踵而至:
那个曾经在她最危急时刻给她打电话通风报信的“林婉柔的护士”,在她想要联系感谢对方时,却仿佛人间蒸发,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任何存在的痕迹。
她之前能顺利联系上顾言琛的那张原主旧名片,在她逃出别墅后不久就“意外”丢失了。
甚至,傅斯年当初能那么快找到顾言琛安置她的公寓,真的仅仅是因为傅斯年势力庞大吗?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泄露了线索,目的是为了激化她和傅斯年的矛盾,让她更彻底地依赖身边这个人?
一个可怕的、让她毛骨悚然的念头,猝不及防地钻入她的脑海:
如果……如果顾言琛从一开始就知道傅斯年的计划呢? 如果那个救命的电话,那个恰到好处的“护士”,甚至那次被傅斯年找到的“意外”……都是精心设计的剧本? 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恨透傅斯年,彻底倒向他,成为他用来打击傅斯年最完美、最听话的棋子……和战利品?
她想起了书里对顾言琛的描写:温润如玉,深情款款,但似乎……从未真正触及过他的内心。他后期与傅斯年斗得那般惨烈,真的仅仅是为了给原主报仇吗?还是说,那本就是一场两个偏执男人之间的权力争夺,而她,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件重要的工具?
苏清漪猛地捂住了嘴,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让她如坠冰窟!
她突然想起,在原来的小说剧情里,原主死后,顾言琛确实搞垮了傅斯年,但他最终……似乎也并没有得到真正的幸福,性格变得越发阴郁难测。
难道……所谓的温柔男二,根本不是她的救赎,而是另一个更深沉、更善于伪装的……偏执狂?
他所做的一切,救她、护她、帮她搞事业,最终目的,并不是为了让她飞翔,而是为了将她小心翼翼地剪去羽翼,然后彻底地、安全地,圈养在他精心打造的金丝笼里?!
就在苏清漪被这个可怕的猜测惊得心神俱颤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顾言琛。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接通了电话:“喂,言琛?”
电话那头,顾言琛的声音依旧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清漪,在哪呢?晚上有个重要的宴会,陪我一起去好吗?我给你准备了一条新裙子,很衬你。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体贴,但此刻听在苏清漪耳中,却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无形的控制欲和令人窒息的压力。
她看着窗外自由飞翔的鸟儿,又看向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
她好不容易才从傅斯年那座冰窖里逃出来,难道……又不知不觉地踏入了顾言琛这座用温柔和深情伪装的、更加华丽的牢笼?
“清漪?”没有得到回应,顾言琛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追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苏清漪猛地回神,指尖冰凉。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自然:“没事,刚刚在画图有点走神。好啊,你把地址发给我吧,我自己过去就好,不用麻烦司机了。”
她需要时间!需要冷静!需要证据来确认自己的猜测!
挂断电话,苏清漪瘫坐在椅子上,心脏狂跳不止。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要可怕和绝望。
傅斯年的爱是暴虐的火焰,要将她焚烧殆尽;而顾言琛的爱,难道是无声的冰刃,要将她温柔地凌迟,冻结在永恒的掌控之中?
她到底该相信谁?她还能相信谁?
而此刻,电话那头的顾言琛,放下手机,脸上温柔的笑意缓缓褪去。他转身,看向办公室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巨大照片——那是苏清漪某次在他办公室等他时,阳光洒在她侧脸上,他偷偷拍下的。他的眼神充满了极致迷恋和一种深沉的、势在必得的幽暗。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照片上苏清漪的脸颊,低声自语,仿佛情人间的呢喃,却又带着令人胆寒的偏执:
“清漪,为什么不听话呢……为什么要试图飞远?” “别怕,很快……就不会再有任何事情,任何人,能打扰我们了。” “你永远,都只能是我的。
苏清漪坐在灯下,指尖冰冷地翻看着隐藏的电脑文件,试图找到蛛丝马迹。
她目光扫过一个加密文件夹,鬼使神差地输入了傅斯年告诉她的那个他们“纪念日”的日期——
她本以为那是傅斯年强行赋予替身的可笑仪式。
密码错误。
她深吸一口气,尝试输入顾言琛第一次见到“苏清漪”的那天日期。
文件夹应声而开!
里面不是商业文件,而是数以百计的照片——
不同角度、不同焦距,全是她!
工作的、发呆的、逛街的、甚至……
在家睡觉的!
有些照片的时间,远早于她逃向他的那天!
一股寒气瞬间窜上她的脊梁骨!
就在这时,公寓的门锁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是顾言琛独有的、轻柔的开门方式。
他明明说了直接去宴会场地汇合,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苏清漪心脏骤停,手忙脚乱地想关掉文件夹,却不小心点开了一个标注为“清理记录”的文档。
里面清晰罗列着几条冰冷的记录: 【处理目标:林婉柔病房前护士王某。
处理方式:调离,封口。状态:已完成。】
【处理目标:泄露别墅监控安保漏洞人员。处理方式:辞退,补偿封口。状态:已完成。】
【处理目标:试图接触清漪的独立调查记者。处理方式:警告,制造意外。状态:进行中。】 ……
门,被轻轻推开了。
顾言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依旧带着温柔的微笑,手里果然提着一个精致的礼服袋。
但他的目光,却精准地、缓缓地,落在了苏清漪面前那亮得刺眼的电脑屏幕上。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去,眼神深处,那抹苏清漪从未真正看清的、浓稠如墨的偏执与掌控欲,终于不再掩饰地、缓缓浮现。
“清漪,”他轻声问,语气甚至称得上平静,却比任何怒吼都更让人毛骨悚然,“你……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