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宋芷清因为剧痛而蜷缩得更紧的身体,脸上扭曲的快意更深了:“哦,忘了告诉你,时宴哥最近可疼我了,他说我眼睛恢复得特别好,看东西比以前还清楚呢!这都得谢谢你啊,你这双眼睛,用着…真舒服。”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恶毒的炫耀。
“既然你这么不识趣,那我就发发善心…”叶薇薇眼中闪过一抹狠戾的凶光,她猛地抬起脚,细长的高跟鞋鞋跟,对准宋芷清那只在泥污中徒劳摸索、想要支撑身体的手,就要狠狠踩下去!“送你一程,让你彻底安分点!”
就在那尖细的、足以踩碎骨头的鞋跟即将落下的一刹那——
一道黑影裹挟着狂暴的飓风,如同地狱里冲出的复仇魔神,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巷口猛冲过来!
“叶薇薇!你敢——!!!”
林时宴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震得整个狭窄的巷子嗡嗡作响!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快过了思维!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看到了叶薇薇手中保温桶里那柄长长的、用来舀汤的、沉甸甸的金属汤勺!勺柄正暴露在桶外!
没有一丝犹豫!林时宴的右手如同闪电般探出!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和不顾一切的疯狂,狠狠一把攥住了那滚烫的金属汤勺勺柄!
“滋啦——!!!”
令人头皮发麻的皮肉灼烧声瞬间响起!伴随着一股刺鼻的白烟!
“啊——!”叶薇薇猝不及防,被这巨大的力道和突然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手中的保温桶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旁边的墙壁上,滚烫的汤汁四溅!
林时宴却仿佛感觉不到手上那钻心蚀骨的剧痛!他死死攥着那柄滚烫的汤勺,如同攥着一把复仇的利刃!巨大的冲力带着他狠狠撞在旁边的墙壁上,但他稳住身形,布满血丝、如同恶鬼般的右眼,燃烧着毁天灭地的疯狂火焰,死死地、一寸寸地钉在叶薇薇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写满惊骇和难以置信的脸上!
“用我的眼——”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暴怒而彻底撕裂变形,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毁灭的气息,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诅咒,“看她怎么弄死你!!!”
他攥着那滚烫汤勺的手,因为剧痛和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指缝间被烫伤的皮肉焦黑翻卷,惨不忍睹,发出令人作呕的焦糊味。但他毫不在意,那猩红的右眼,像淬了血的探照灯,将叶薇薇脸上每一个细微的惊恐和绝望都清晰地捕捉、放大!他要让她看清,看清他眼中此刻翻腾的、足以将她焚烧成灰的滔天恨意!
叶薇薇被这如同实质般的、充满血腥杀气的目光钉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冻结了。她看着林时宴那只被烫得皮开肉绽、还在冒着烟的手,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疯狂恨意,巨大的恐惧终于冲垮了她所有的伪装和算计。
“时…时宴哥…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踉跄着后退,高跟鞋踩在湿滑的垃圾上,差点摔倒,“是她!是她想害我!她扑过来要抢我的东西!我…我只是不小心…不小心把汤弄洒了…我…啊!”
她的话被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打断!
林时宴根本没有听她任何狡辩!在叶薇薇后退的瞬间,他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凶兽,猛地一步踏前!那只攥着滚烫金属汤勺、皮肉焦黑的手,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和不顾一切的毁灭欲,狠狠地、精准无比地朝着叶薇薇那张写满惊恐的脸抽了过去!
“啪——!!!”
一声极其沉闷、极其响亮的、如同重物拍击烂肉的声音,在狭窄的巷子里轰然炸开!
滚烫的金属勺面,带着林时宴手上淋漓的鲜血和被灼伤的皮肉碎屑,结结实实、毫无保留地,狠狠地抽在了叶薇薇的左脸颊上!
“啊——!!!”
比之前凄厉十倍、百倍的惨嚎从叶薇薇喉咙里爆发出来!那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她整个人被这狂暴的力道抽得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狠狠地向侧面摔飞出去!身体重重砸在堆满废弃纸箱和腐烂垃圾的墙角!
她的左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变形!一道清晰无比的、被金属勺边缘划开的血口子狰狞地裂开,皮肉翻卷,深可见骨!滚烫的温度瞬间在她娇嫩的皮肤上烫起了一片巨大的水泡!鲜血混合着被烫伤的皮肉组织液,糊满了她半张脸!精心打理的头发凌乱不堪,昂贵的羊绒套装沾满了恶臭的污秽。她蜷缩在垃圾堆里,捂着脸,发出撕心裂肺的、不似人声的痛苦哀嚎,身体因为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而剧烈地抽搐着。
林时宴看都没看如同烂泥般在垃圾堆里翻滚惨嚎的叶薇薇一眼。他像丢垃圾一样,将那柄沾满血污的滚烫汤勺随手扔开,金属勺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他猛地转身,所有的疯狂和暴戾在看向角落里那个蜷缩的身影时,瞬间化为一种足以将他自己焚毁的、灭顶的绝望和恐惧。
“清清…”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得如同呜咽。他踉跄着,几乎是扑跪到宋芷清面前的地上,肮脏的泥水浸透了他昂贵的西裤膝盖也浑然不觉。
眼前的景象让他肝胆俱裂!
她蜷缩着,瘦骨嶙峋的身体在肮脏的地上剧烈地颤抖着,像一片在寒风中即将彻底破碎的枯叶。脸上那片被热汤烫伤的红痕狰狞刺目,边缘还冒着细微的白烟。嘴角破裂,一丝暗红的血迹蜿蜒而下,滴落在同样肮脏的衣襟上。而最让他心脏被彻底撕裂的,是她那双眼睛的位置!
那里,只有两个深陷的、被污垢覆盖的眼窝轮廓!空洞!死寂!再也没有一丝光亮!再也没有一丝属于宋芷清的神采!他献祭般为她换来的光明,最终被他亲手葬送给了那个毁掉她的毒妇!
“清清!清清!看着我!是我!是时宴!”林时宴颤抖着伸出双手,想要触碰她,却又在即将碰到她身体时猛地僵住,像是怕自己的触碰会弄碎了她。他那只被烫伤的手还在滴滴答答地淌着血,混着污泥,狼狈不堪。巨大的悔恨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让他窒息。
“对不起…对不起清清…是我错了…是我眼瞎!是我心盲!”他语无伦次,声音哽咽破碎,滚烫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从他那只猩红的右眼中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雨水和污泥,滚落下来,砸在宋芷清面前冰冷的地面上。“我回来了…我找到你了…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我们去找最好的医生…治你的脸…治你的眼睛…我把我的眼睛还给你!还给你!”
他泣不成声,巨大的痛苦让他的身体佝偻下去,额头抵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肩膀剧烈地耸动。他试图去握宋芷清那只在泥污中微微蜷缩的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冰冷皮肤的刹那——
一直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般蜷缩颤抖的宋芷清,身体猛地一僵!
那细微的触碰,像一道带着剧毒的电流,瞬间贯穿了她麻木的神经!
她像是被最恐怖的噩梦惊醒,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抽气!下一秒,她整个人爆发出一种惊人的力量,猛地向后缩去!仿佛林时宴伸过来的不是手,而是烧红的烙铁,是择人而噬的毒蛇!
“别碰我!”一声嘶哑到极致的、充满了无尽恐惧和憎恶的尖叫,从她干裂流血的唇间迸发出来!那声音像是用尽了生命最后一丝力气,尖锐得划破了雨巷的死寂!
她双手胡乱地在身前挥舞着,像是要驱赶什么无形的、可怕的恶魔。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爬起来逃离,却因为虚弱和剧痛再次重重摔倒在地。
“清清!别怕!是我!我不会再伤害你了!再也不会了!”林时宴心如刀绞,看着她如此剧烈的抗拒和恐惧,悔恨的毒液几乎要腐蚀掉他的五脏六腑。他不敢再贸然靠近,只能跪在原地,徒劳地伸着手,声音哀求得如同最卑微的乞丐,“让我看看你的伤…让我带你走…求求你…求求你看看我…哪怕一眼…就一眼…”
“看看你…?”宋芷清的动作突然顿住了。她停止了徒劳的挣扎,就那么狼狈地趴伏在冰冷的泥水里,脸侧贴着肮脏的地面。她空洞的眼窝“望”向林时宴声音传来的方向,脸上那片狰狞的烫伤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可怖。
一个极其诡异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缓缓地、缓缓地在她破裂染血的唇角勾起。
那是一个笑容。
一个空洞的、绝望的、带着无尽嘲讽和死气的笑容。
“林时宴…”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清晰地穿透了雨声和他痛苦的呜咽,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我的眼睛…早就…碎在你身上了…”
“现在…你让我…拿什么…看你?”
拿什么…看你?
这轻飘飘的、带着血腥味的反问,像一把淬了寒冰的重锤,狠狠砸在林时宴的心脏上!瞬间将他砸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浑身冰冷,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了。他那只曾因她而重获光明的右眼,此刻清晰地倒映着她空洞的眼窝和脸上那抹绝望的、嘲讽的笑容,那景象比任何酷刑都更残忍地凌迟着他!
她的话音落下,那诡异的笑容还未完全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宋芷清的身体却猛地爆发出最后一股骇人的力量!那力量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燃烧殆尽的灰烬,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
“清清!不要——!!!” 林时宴目眦欲裂,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身体如同炮弹般向前扑去!
然而,太迟了!
宋芷清像一道投向深渊的、燃烧殆尽的流星,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猛地从地上弹起,朝着巷子另一端——那条被城市遗忘的、通往废弃码头的、布满铁锈和断裂钢筋的狭窄通道,跌跌撞撞地、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她的动作笨拙、踉跄,几次被地上的碎石绊倒,又挣扎着爬起,像一只扑向烈焰的飞蛾。破烂的衣袂在咸腥的海风中狂乱飞舞,猎猎作响,仿佛一面宣告彻底毁灭的残破旗帜。
“清清!停下!求求你停下!”林时宴发疯般地追在后面,嘶吼声被呼啸的海风撕扯得破碎不堪。他跌跌撞撞,几次被地上的障碍物绊倒,昂贵的西装被锋利的铁锈和碎石划破,膝盖和手掌磨得鲜血淋漓,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他眼中只剩下那个在断壁残垣间决绝前行的、越来越小的身影,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攥紧了他的心脏,几乎要将其捏爆!
码头的边缘终于出现在视线尽头。那是被岁月和海水侵蚀得支离破碎的混凝土平台,边缘犬牙交错,下方是墨绿色、深不见底的、翻涌着白色泡沫的冰冷海水。海浪拍打着腐朽的木桩和锈蚀的钢铁,发出沉闷而恐怖的咆哮,像巨兽张开的、等待吞噬的口。
宋芷清的身影,停在了那断裂的边缘。狂风卷起她枯草般的头发,撕扯着她单薄褴褛的衣衫。她背对着他,面向那片无边无际、翻滚着死亡气息的墨绿色深渊。瘦弱的身影在海天之间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孤绝,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狂暴的风撕碎、卷走。
“清清——”林时宴拼尽全力扑到距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肺部火辣辣地痛,喉咙里全是血腥味。他猛地停下脚步,不敢再前进一步,生怕任何一点刺激都会让她瞬间坠落。他伸出手,那只被烫伤、还在淌血的手,徒劳地伸向她,声音哀恸绝望得如同濒死的兽鸣:“回来…求你回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把一切都还给你!我的眼睛!我的命!都给你!求求你…别跳…”
宋芷清缓缓地、缓缓地转过了身。
海风狂暴地吹拂着她枯槁的脸颊,吹干了那上面混合着血污的泪痕。那张布满污垢和狰狞烫伤的脸上,此刻却奇异地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平静。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片空茫的死寂,比脚下翻涌的海水更深沉,更冰冷。
她空洞的眼窝,准确地“望”向他声音传来的方向。尽管那里只有永恒的黑暗,但她仿佛穿透了这层黑暗,清晰地看到了他此刻的狼狈、他的悔恨、他那双因她而重获光明此刻却写满绝望的眼睛。
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动。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林时宴看清了那个口型。
她说的是:“林时宴…太晚了…”
太晚了。
这三个无声的字,像三把淬了剧毒的冰刃,狠狠捅进了林时宴的心脏最深处!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血液和思维!他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凝固在空中,脸上的表情彻底碎裂,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灭顶的绝望!
下一秒,宋芷清的身体,如同失去了所有牵线的木偶,向后一仰。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林时宴眼睁睁看着,看着她枯瘦的身影,像一片被狂风卷落的枯叶,轻飘飘地、决绝地,坠向那片墨绿色的、翻滚着死亡泡沫的深渊。
噗通。
一声沉闷的、几乎被海浪咆哮淹没的落水声。
墨绿色的海水瞬间吞噬了那抹渺小的身影,只留下一圈迅速扩散、又迅速被更大浪涌抹平的涟漪。
仿佛她从未存在过。
“不——!!!!!”
林时宴的喉咙里爆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那声音充满了撕心裂肺的痛苦和绝望,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悲鸣,瞬间撕裂了码头狂暴的风声和海浪的咆哮!他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粗糙的混凝土边缘,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剧烈地痉挛、蜷缩。他徒劳地朝着那片墨绿伸出手,五指在空气中疯狂地抓挠,却只抓住了一把冰冷咸腥的海风。
“清清…清清…”他喃喃地呼唤着,声音破碎不堪,滚烫的泪水混合着脸上被碎石划破的血迹,汹涌而下。悔恨如同最毒的硫酸,疯狂地腐蚀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害死了她。用他的冷酷,用他的愚蠢,用他眼盲心瞎的背叛,亲手将那个把眼睛献祭给他的女人,逼上了这条万劫不复的绝路。
他跪在那里,对着那片吞噬了她的、死寂的墨绿海水,像一尊被彻底摧毁的石像。世界在他那只曾因她而重获光明的右眼中,彻底失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永恒的黑暗和绝望。冰冷的雨丝开始落下,越来越大,打湿了他凌乱的黑发,冲刷着他脸上混合着血泪的污迹,却洗不净那深入骨髓的罪孽和冰冷刺骨的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林时宴僵硬的身体终于动了动。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那只曾因宋芷清而重获光明的右眼,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深处却是一片死寂的空洞,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和翻滚的、墨绿色的死亡之海。
他慢慢抬起自己那只被滚烫汤勺灼伤、皮肉焦黑翻卷、还在渗着血和脓水的手。伤口狰狞可怖,深可见骨,散发着皮肉烧焦的糊味。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是用一种近乎痴迷的、冰冷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掌心,又缓缓移向自己那只完好的、此刻却承载着无边罪孽的右眼。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最恶毒的藤蔓,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毁灭一切的疯狂,在他彻底死寂的心湖中,悄然破土而出,迅速蔓延、缠绕、收紧。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站了起来。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膝盖上的伤口因为用力而再次崩裂,鲜血顺着昂贵的西裤布料渗出,他却浑然不觉。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吞噬了宋芷清的、翻滚着白色泡沫的墨绿色海水,眼神里只剩下一种令人胆寒的、彻底放弃的平静。
然后,他转过身,一步,一步,踏着冰冷潮湿的混凝土,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沉默地、决绝地,走向码头外那辆溅满了泥污的黑色宾利。背影在凄风冷雨中,孤绝得如同一座移动的墓碑。
三天后。
叶薇薇躺在私立医院最顶级的VIp病房里。昂贵的鲜花堆满了房间,却掩盖不住消毒水的味道。她左脸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只露出肿胀变形、布满青紫的右半边脸和一只惊惶未定的眼睛。林时宴那狂暴的一击,不仅在她脸上留下了深可见骨、注定毁容的伤口和严重的烫伤,更在她心里种下了无法磨灭的恐惧阴影。她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林时宴那双布满血丝、充满毁灭欲的猩红眼睛和他手中那柄滚烫的、带着皮肉焦糊味的汤勺。
病房门被无声地推开。
叶薇薇吓得浑身一哆嗦,猛地看向门口。当她看清来人时,仅剩的那只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浓烈的恐惧,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紧紧抓住了身上的被子。
门口站着的,是林时宴的首席助理陈锋。他脸色苍白,眼神里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沉重,手里捧着一个方方正正、包裹得异常严实的深棕色快递纸盒。盒子不大,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冰冷气息。
“叶…叶小姐…”陈锋的声音干涩沙哑,目光甚至不敢与叶薇薇那只惊恐的眼睛对视。
“他…他让你来的?”叶薇薇的声音抖得厉害,带着哭腔,“他还想怎么样?我的脸…我的脸已经毁了!还不够吗?!”她指着自己缠满纱布的脸,情绪激动。
陈锋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一步一步地走到病床边。他的动作很慢,很僵硬,仿佛手里捧着的是什么极其沉重、极其危险的东西。他将那个深棕色的快递盒,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叶薇薇病床旁边的床头柜上。盒子落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林总…让我把这个…交给您。”陈锋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什么东西?拿走!我不要!拿走!”叶薇薇惊恐地盯着那个盒子,如同看着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身体拼命往后缩,几乎要蜷缩进床头里。
陈锋依旧沉默。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盒子,又看了一眼床上惊恐万状的叶薇薇,眼神复杂难辨。然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转身,快步离开了病房,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病房门轻轻关上。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奢华却冰冷的病房。只有叶薇薇自己粗重恐惧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咚咚声。
她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着,死死地钉在那个深棕色的快递盒上。盒子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潘多拉魔盒,散发着冰冷而邪恶的气息。那股气息,莫名地让她想起林时宴最后看她的眼神,想起他手上皮肉被烫焦的味道…
一个极其恐怖的猜想,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她的心脏!让她浑身冰冷,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她颤抖着,用那只还能动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巨大的恐惧和抗拒,伸向那个盒子。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纸壳,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她大口喘着气,像是在积蓄勇气。最终,对未知的恐惧压倒了一切,她咬着牙,颤抖着手指,用力撕开了盒子上的封口胶带。
纸盒被粗暴地打开。
里面没有填充物,只有一个小小的、透明的、充满防腐液的圆柱形玻璃容器。
容器里,静静地悬浮着两颗东西。
那是两颗眼球。
人类的眼球。
瞳孔散大,失去了所有光泽,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色。眼白的部分布满了细密的血丝。它们就那么浸泡在冰冷的液体里,在玻璃容器的折射下,呈现出一种诡异而惊悚的形态。
“啊——!!!!!”
一声撕心裂肺、凄厉到非人的惨嚎瞬间划破了医院顶层的死寂!那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崩溃和彻底的疯狂!
叶薇薇像被最恐怖的恶鬼扼住了喉咙,身体猛地从病床上弹起,又重重地摔了回去!她仅剩的那只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瞪着玻璃容器里的那两颗眼球,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收缩到了针尖大小!她认出来了!认出来了!
那是林时宴的眼睛!
那灰白色的、布满血丝的瞳孔,那熟悉的轮廓…就是林时宴的眼睛!那个曾用这双眼睛,对她投来最后那记毁天灭地的、充满诅咒的眼神的眼睛!
“呕——!” 巨大的恐惧和恶心瞬间冲垮了她的神经!她猛地趴在床边,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胆汁的苦涩!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在盒子底部,那两颗眼球的
她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纸条抽了出来,抖抖索索地打开。
纸条上是打印出来的、冰冷的宋体字,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叶薇薇,」
「现在,」
「用我的眼睛,」
「看清你自己,」
「腐烂的下场。」
看清你自己…腐烂的下场…
叶薇薇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最后一行字上,如同被无形的锁链勒紧。她猛地抬起头,视线再次撞进玻璃容器里那两颗死寂的、灰白色的眼球。那散大的瞳孔,此刻仿佛拥有了生命,正穿透冰冷的防腐液和玻璃壁,死死地、充满恶意地“盯”着她!那目光冰冷、怨毒,带着无尽的诅咒!
“啊——!不是我!不是我!别看我!滚开!滚开啊!” 叶薇薇彻底崩溃了!她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疯狂地挥舞着手臂,想要打翻那个恐怖的盒子!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抽搐、翻滚!她猛地扯掉了自己脸上缠着的纱布,露出真正的疯子,在病床上翻滚、嚎叫、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和衣服!
“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在看我!在诅咒我!啊——!林时宴!你这个疯子!魔鬼!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凄厉的、充满了无尽恐惧和疯狂的尖叫,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哀嚎,在奢华的VIp病房里久久回荡,再也无法平息。
冰冷的铁轨在初冬的寒夜里泛着幽暗的金属光泽,一路延伸向望不到尽头的黑暗深处。空气里弥漫着铁锈、机油和冻土混合的刺鼻气味。呜呜的风声穿过空旷的田野,如同无数冤魂在低泣。
林时宴静静地站在铁轨旁。他穿着单薄的黑色大衣,身形在凛冽的寒风中显得异常孤寂萧索。脸上,原本是眼睛的位置,此刻覆盖着厚厚的、洁白的纱布。纱布的边缘很新,没有一丝血迹渗出,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决绝和冰冷。他“看”着铁轨延伸的方向,那里只有一片永恒的、浓稠的黑暗,一如宋芷清最后留给他的世界。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手。那只手缠着同样崭新的纱布,包裹着被滚烫汤勺灼伤的伤口。纱布下,一个微型的录音笔被他轻轻握在掌心,金属外壳冰凉刺骨。
他摸索着,用缠着纱布的手指,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按下了录音笔侧面的红色按钮。细微的电流启动声在寒风中几不可闻。
他微微侧过头,仿佛在倾听风中是否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然后,他对着录音笔,缓缓地、清晰地开口。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如同冻结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疲惫和解脱,在呜咽的风声中清晰地响起:
“清清…”
他顿了一下,似乎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足以灼伤灵魂的温度。
“…这次…”
他的唇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勾出一个苍白而温柔的弧度,仿佛想到了什么极其美好的画面。
“…换我先瞎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呜——!!!
遥远的地平线尽头,传来一声撕裂夜空的、凄厉到极致的火车汽笛长鸣!如同巨兽发出的死亡宣告!两道刺目的、如同审判之剑般的光柱,骤然刺破了浓重的黑暗!铁轨开始发出低沉而恐怖的嗡鸣!大地在车轮的碾压下剧烈地颤抖起来!
冰冷的、巨大的钢铁车头,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和速度,如同从地狱深渊冲出的死亡洪流,带着碾碎一切的轰鸣和狂风,朝着铁轨上那个孤零零的、覆盖着白色纱布的身影,狂猛地、无情地吞噬而来!
刺目的强光瞬间将他单薄的身影彻底吞没!
狂风卷起他黑色大衣的下摆,猎猎作响,如同招魂的幡。
林时宴的脸庞,在那吞噬一切的强光中,清晰地定格。覆盖着纱布的眼窝下方,那苍白的唇角,依旧凝固着那抹温柔到令人心碎的、释然的弧度。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钢铁与血肉猛烈撞击的恐怖巨响,瞬间淹没了世间一切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