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她要怎么回答？
告诉他，自己其实是那座宇宙级监狱的最高典狱长，因为前任跑路，所以她被迫接盘？
然后她为了脱身，跟里面的囚犯做了个交易，把他放出来了一点点？
别说他信不信，她自己都觉得这情节过于离谱，只配出现在三流网络小说里。
看着凌星渊那双深邃的，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瞳孔，洛清浅前世的社畜dNA忽然动了。
她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一场审问。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毫无准备的，面对顶级客户的危机公关。
客户现在很不满，后果很严重。
撒谎和隐瞒已经没用，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定义问题。
“关系？”
洛清浅终于开口，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治疗室里，“如果非要定义的话，我们是商业合作关系。”
“商业……合作？”
凌星渊重复着这几个字，眉头微蹙。
这个回答，比他预想中的任何一种，都要荒谬。
“对。”
洛清浅点头，既然已经开了头，她索性彻底放飞自我，将前世应付甲方的套路全搬了出来。
“你可以理解为，它发布了一个项目，一个‘紧急越狱协助项目’。而我，恰好是唯一符合资质的供应商。”
“我提供了服务，它支付了报酬。”
她指了指床头那张学生卡，“喏，那就是尾款。哦不，应该算是……丢失物品的额外补偿，客户满意度调查的一部分。”
她把一场足以颠覆整个星区，甚至可能引发文明浩劫的宇宙级灾难，轻描淡写地描述成了一次平平无奇的外包服务。
这番话，让旁边的医疗组教授和助手们，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他们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这个看起来柔弱无害的公主殿下，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凌星渊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她，那张俊美得毫无瑕疵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这愈发平静的表象，反而让洛清浅感觉到了更大的压力。
“所以，”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你的‘服务’，就是打开那座监狱的大门？”
“我的‘服务’，是在评估了风险和收益后，为客户提供最优解决方案。”
洛清浅面不改色地纠正他，“我只是拧松了门上的一颗螺丝，让它能透透气。至于门会不会被彻底推开，那是下一阶段的项目了，需要另外付费。”
凌星渊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他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信息。
拧松一颗螺丝。
下一阶段的项目。
这说明，她不仅能控制，而且，这种控制还是可持续，可量化的。
“你的筹码是什么？”
他追问，“是什么让你有资格，和一个能轻易毁灭一支舰队的存在，谈论‘付费’？”
“商业机密。”
洛清浅言简意赅地回了四个字。
她抬起头，直视着他，“凌星渊阁下，你也是生意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点。”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只有社畜才懂的疲惫和真诚。
“我只是个打工的。”
凌星渊被她这句“打工的”给气笑了。
阿特柔斯家的继承人，帝国第三军团的副指挥官，竟然被一个自称“打工的”边缘公主，给堵得哑口无言。
他上前一步，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
“洛清浅，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敢对你怎么样？”
他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威胁。
洛清浅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依旧稳如老狗。
她甚至还有心情在心里吐槽：客户开始威胁乙方人身安全了，项目要黄。
“当然不是。”
她摇了摇头，忽然话锋一转，看向他，“我只是觉得，阁下您作为本次事件的……嗯，‘项目发起人’之一，现在来追究乙方的责任，似乎有点不太合适。”
“项目发起人？”
“是你把我带回来的，不是吗？”
洛清浅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我本来已经成功脱身，伪装成了一个完美的受害者。是你，非要把我这个‘关键证人’，重新拉回案发现场。然后，我的‘商业伙伴’大概是以为我们俩是一伙的，所以才这么热情地把‘报酬’当着你的面送了过来。”
凌星渊彻底僵住了。
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是他，为了逼出她的真相，一意孤行地返回了这片死亡星域。
结果，真相是逼出来了，但他自己，也从一个审问者，变成了被她逻辑闭环套进去的……同伙？
就在舰桥气氛凝固到极点的时候，副官魏哲的紧急通讯，再一次切了进来，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
“阁下！那座塔……那座塔又动了！”
凌星渊猛地转身，看向墙上的监控画面。
只见远方的黑色尖塔，在送完“快递”，结束了和洛清浅的“合作”之后，似乎彻底失去了耐心。
上百根狂舞的触手，不再是无差别地搅乱空间，而是有了明确的目标。
它们收缩，汇集，化作一柄柄贯穿天地的灰色长矛，齐齐对准了被困在风暴中心的……帝国第一军团旗舰，“胜利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