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重返手术台(1 / 2)

晨曦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病房光洁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替的条纹。我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洗手服,冰冷的棉质触感熟悉而陌生。

指尖拂过胸前“神经外科 沈瑾年 主任医师”的铭牌,金属的凉意微微刺入皮肤,将我从一夜混沌的思绪中彻底拉回现实。

“玄龟”崩溃的面容、龙正阳生还的疑云、周文渊勾勒的宏大而危险的棋局……这些沉重如山的信息,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不断盘旋。

但此刻,当消毒水的气息充盈鼻腔,当远处传来护士站轻柔的交接语声和推车的轮子滚过地面的细微声响,一种更为具体而迫切的责任感,悄然压下了那些纷乱的思绪。

今天,是我返回宁市附一院后的第一台手术。也是一台不容有失的手术。

患者是一位年仅二十六岁的女性钢琴家,名叫林小溪。影像资料显示,一颗不规则的海绵状血管瘤,如同潜伏的恶魔,紧紧贴附在她脑干的腹侧,与掌控呼吸、心跳及肢体精细运动的关键神经核团纠缠不清。位置险恶到令人窒息,手术空间极其狭小,任何微小的失误,都可能导致患者瞬间死亡,或永久性神经功能丧失,对她而言,最残酷的便是那双创造美妙音乐的手失去灵性。

此前,院内多位资深专家联合会诊,结论高度一致:手术风险极高,倾向于保守治疗,或者伽马刀治疗。

但近期复查显示,血管瘤有增大迹象,破裂风险增加,手术已从“选项”变成了“必然”。这台手术,不仅关乎一条年轻的生命和一个家庭的希望,也无疑是我在经历风波后,重拾手术刀、面对所有审视目光的第一场硬仗。

更衣,刷手,冰冷的流水冲刷着手指,每一道指缝,每一片指甲,都反复搓洗。水流声单调而清晰,我闭上眼,不再去回想那些遥远的阴谋与过往的创伤,而是将意识缓缓内收。

是我在那七日对抗玄龟精神侵蚀的极限压力下,自行摸索并固化的 “抱元守一” 。

意念如退潮般从外界收回,不再焦虑手术的成败,不再在意观摩者的目光,甚至暂时屏蔽了体内那蠢蠢欲动的能量核心。

所有的心神,都凝聚于一点——即将展开的、在方寸之地与死神进行的精准搏杀。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心跳沉稳有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仿佛隔了一层透明的薄膜,变得模糊而遥远。

当我睁开眼时,目光已是一片澄澈的平静。伸脚感应,开启手术室的气密门,百万级层流手术室的风扑面而来。无影灯刺眼的光线倾泻而下,将中央的手术台照得纤毫毕现。观摩室内,人影绰绰,我能感受到许多道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有关切,有审视,有期待,也有不易察觉的质疑。

我没有环顾,径直走到主刀位。患者已处于全身麻醉状态,侧卧位,安静地躺在那里,生命体征监护仪发出规律而令人安心的滴答声。

我伸出手,器械护士将手术刀拍入我的掌心,冰冷的触感传来,与我体内那温顺却磅礴的能量形成一种微妙的、仅我可知的共鸣。

“核对患者信息,林小溪,女,26岁,诊断为脑干腹侧海绵状血管瘤,右侧卧位,左乙状窦后入路。”我和麻醉以及巡回护士三方核对患者信息。

“手术开始。”

我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平稳,冷静,不带一丝波澜。

切皮,分离肌肉,电凝止血。找到二腹肌沟,在横窦乙状窦转折处钻孔,铣刀铣下骨瓣,扩大骨窗,暴露静脉窦,悬吊硬膜,切开硬膜释放枕大池脑脊液。

小脑的脑压逐渐下降。

“自动牵开器。”脑压板轻轻把小脑牵开,固定,显露小脑绒球小结叶,术前影像定位肿瘤位于三叉神经根腹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