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成功的短暂慰藉,如同投入汹涌暗流中的一颗小石子,仅仅激起几圈微弱的涟漪,便被更深、更冷的漩涡吞没。
回归日常的尝试显得徒劳而可笑,每一次查房、每一次手术、甚至每一次与同事的例行交谈,都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冰冷的玻璃。我扮演着“沈医生”的角色,却感觉自己像个拙劣的提线木偶,每一根丝线都牵扯着名为“普罗米修斯”的恐惧。
李哲的到来,总是能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强行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平静。
这天下午,我刚结束一台手术,正在用冰凉的水流反复冲洗手臂,试图洗去指尖那若有若无的、对生物电信号的残留感知,也试图冷却脑海中不断回放的、邻居那颗紊乱心脏的“图像”。
“老沈!”那颗锃亮的光头就悄无声息地凑了过来,脸上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眉头微锁,眼神里带着一种罕见的、混合着担忧和“果然如此”的凝重。
他把我拉到走廊僻静的消防通道口,这里人迹罕至,只有应急灯散发着幽绿的光。
“咋了哲子?看你表情,跟捡了钱又丢了似的。”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咯噔一下。他这表情,通常意味着麻烦。
“捡钱?怕是捡到烫手山芋了!”李哲压低声音,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无人后,才语速飞快地说,“还记得你之前让我留意市面上有没有什么稀奇古怪、效果邪门的‘补脑’‘提神’玩意儿吗?让我哥们儿在道上帮忙扫听着点?”
我的心猛地一沉,瞬间收起了所有伪装出来的轻松。
是了,在经历了程序员和钢琴家事件后,我曾隐晦地拜托过李哲,利用他的江湖关系网,留意是否有类似的不明药物流通。
我当时只是抱着一线调查的希望,并未期待真能这么快有消息,更没想到会是在我试图“蛰伏”的当口。
“有消息了?”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何止有消息!”李哲的表情更严肃了,“我哥们儿刚传回信儿,说最近确实冒出个新的‘药头’,神出鬼没,路子非常野,散的东西叫‘智慧胶囊’!这名字听着就唬人!”
“智慧胶囊?”这个名字让我脊背窜起一股寒意,充满诱惑又透着不祥,“具体什么情况?效果?副作用?”我急切地追问,医生的本能和调查者的警觉瞬间压倒了一切。
“邪门得很!”李哲咂咂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据我那哥们儿说,吃了这玩意儿,短时间里脑子转得飞快,记东西过目不忘,反应速度也飙升,跟开了天眼似的。所以特别受那些备考压力大的学生、熬夜秃头的程序员、还有需要灵感的搞艺术的人追捧,价格炒得贼高。”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寒意:“但药劲一过,代价就来了。人就跟被抽干了似的,虚脱好几天,精神萎靡,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比宿醉还难受百倍。而且……依赖性极强,吃过一次就惦记第二次,根本停不下来,好多人被套牢了,倾家荡产也得买。我那哥们儿说,这药流通的方式极其隐蔽,主要通过加密聊天软件和熟人牵线,线下交易地点每次都变,感觉背后有张严密的网在操控。”
一股冰冷的寒意彻底席卷了我。新的药头,新的药物,立竿见影的认知“增强”,可怕的后续透支与依赖,目标明确指向高脑力消耗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