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布林王国的皇宫,历经短暂的动荡与血腥清洗后,很快便在新王的意志和那位神秘“太上皇”的无形威压下,迅速恢复了运转,甚至比格罗姆时代更加“高效”。此刻,苏云舟正独自站立在皇宫最高处的观星台上,这里原本是哥布林王室用来观测某些地底特有星象、进行简陋占卜的地方,如今被他暂时征用。
夜幕低垂(地底世界的夜幕由发光苔藓和真菌的周期性明暗模拟),下方庞大的刺脊城灯火零星,更远处是无尽的黑暗与隐约的矿脉微光。而在他身后,这座重新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点缀着更多掠夺来的宝石与荧光晶体的皇宫,则依旧散发着金碧辉煌、奢靡喧嚣的气息。
他刚刚结束了一场由格鲁布极力操办、规模盛大的“庆功宴”兼“迎新皇”晚宴。宴会之上,那些曾经在格罗姆时代就位高权重的哥布林长老、将军、大臣们,此刻无一不对他卑躬屈膝,脸上堆满了最谄媚、最敬畏的笑容。敬酒时,酒杯要低到尘埃里;说话时,声音要柔顺如最忠诚的猎犬;甚至连呼吸,都仿佛生怕重了一丝会惊扰到他。
各种他叫不出名字、但显然价值不菲的地底珍馐被源源不断地呈上,虽然以他如今近乎能量化的躯体,早已无需这些俗物充饥,但那精心烹饪后散发出的奇异香气,依旧能勾起最原始的食欲。
更令人侧目的是,格鲁布以及那些急于表忠心的大臣们,费尽心思地搜罗了数十名堪称哥布林一族中“绝色”的雌性哥布林,甚至还有几名气质独特、明显带有精灵或人类血统的混血儿,她们穿着轻薄诱人的纱裙,在宴会中央随着古怪而富有挑逗性的音乐翩翩起舞。舞毕,她们便被引领到苏云舟的座前,如同等待被挑选的商品,含羞带怯(或是伪装出来的),却又带着一丝期盼地偷偷打量着他这位新的、至高无上的主宰。
“太上皇陛下,”格鲁布凑到他耳边,带着男人都懂的暧昧笑容,低声说道,“您看…可有入眼的?这些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处子,精通各种伺候人的技巧…您征战劳顿,不妨放松一下…若是都喜欢,一并收入后宫也可…”
那一刻,权力带来的极致享受与虚荣,如同最醇厚的美酒,无声地浸润着感官。俯瞰脚下匍匐的众生,享受着他人的恐惧与敬畏,坐拥无尽的资源与美色…这种执掌一切、生杀予夺的感觉,确实拥有着令人沉醉的魔力。苏云舟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那经过千锤百炼、冰冷如铁的心境,也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
(怪不得…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多少阴险枭雄,为了这至高的权柄,争得头破血流,父子相残,兄弟阋墙…)他心中掠过一丝明悟,(这权力的滋味,确实能让人迷失,让人忘却初衷,沉沦在这温柔富贵乡中…)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想着若是就此停下脚步,安心做这个地底世界的“太上皇”,似乎也不错?拥有漫长的生命,无尽的资源,忠诚(或畏惧)的属下,予取予求的美色…
然而,就在这丝念头刚刚萌芽的刹那——
一张粉雕玉琢、笑容灿烂的小脸,如同刺破迷雾的阳光,猛地撞入了他的脑海!那是他的女儿,晴晴!她咯咯笑着,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似乎要抓住他,用那软糯清甜的声音喊着:“爸爸!抱抱!”
这影像如此清晰,如此温暖,瞬间将他从权力的迷醉中狠狠拽了出来!
紧接着,是更加冰冷、更加残酷的记忆碎片,如同冰冷的匕首,刺穿了他的心脏!
星盟那冰冷无情的巨型星舰,遮蔽了故乡星球的天空!
观察者那绝对理性、视万物为蝼蚁的漠然眼神!
星球被抽取生机时,大地哀嚎、万物凋零的惨状!
还有晴晴被强行带走时,那惊恐无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爸爸——!!!”
“嗡——!”
一股难以抑制的、混合着刻骨思念与滔天恨意的狂暴气息,不受控制地从苏云舟体内轰然爆发!虽然他立刻意识到并强行收敛,但那瞬间泄露的一丝威压,依旧让整个观星台乃至下方宫殿区域的温度骤降!所有感应到的哥布林,无论是侍卫还是仆役,全都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僵在原地,瑟瑟发抖,不知这位喜怒无常的太上皇为何突然动怒。
趴在栏杆上、正用能量触须模拟品尝一杯地底美酒的小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气息吓了一跳,电子音带着一丝惊疑:“主?你怎么了?能量波动这么剧烈?是不是那些哥布林美女不合口味?本宝宝早就说了,他们的审美太奇葩,绿皮肤尖耳朵有什么好看的…”
苏云舟没有理会小八的吐槽。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地底世界那混合着矿石和真菌孢子的冰冷空气涌入肺腑,帮助他彻底驱散了脑海中最后一丝迷惘与动摇。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已只剩下如万载寒冰般的坚定与清明。
(我在想什么?)他在心中狠狠质问自己,(区区一个哥布林王国的虚名,些许阿谀奉承和美色诱惑,就差点让我迷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