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残酷而清晰。
我睁开眼,眼神变得坚定:“我去和‘海螺’谈。”
再次来到手术室外,“海螺”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像一尊凝固的悲伤雕像。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一片死寂的灰败。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没有隐瞒,将陈教授的发现和请求,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包括这可能存在的风险,以及它可能带来的、拯救“曙光”项目的巨大希望。
我说得很慢,很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石头一样砸在地上,也砸在我们两人的心上。
“海螺”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在我提到“信天翁”也可能因此有一线生机时,他那死寂的眼眸深处,才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我说完了,走廊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海螺”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需要我……做什么?”
“只需要抽取少量血液,以及……在特定仪器监测下,尝试集中精神,回忆你在第七勘探区时的……身体感受。可能会有些不适,但陈教授会尽量控制风险。”我小心翼翼地回答。
“海螺”低下头,看着自己缠满绷带、微微颤抖的手,又抬头望向手术室紧闭的大门,眼神里翻涌着剧烈的挣扎。最终,那挣扎化为一种近乎绝望的、破釜沉舟的平静。
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做。”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那是一个战士,在失去战友后,为自己找到的新的、或许更残酷的战斗方式。
我的鼻子一酸,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我保证,会尽最大努力确保你的安全,也会尽全力救‘信天翁’。”
“海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关系。只要……能有用就行。”
安排医护人员护送“海螺”去实验室后,我独自站在空旷的走廊里,心里沉甸甸的,没有丝毫轻松。牺牲,总是在看不见的地方,持续发生。
我走到傅瑾琛的重症监护室外,隔着玻璃看着他。他依旧安静地躺着,各种仪器的管线缠绕在他身上,显得他愈发脆弱。但我却仿佛能感受到,他那沉睡的意识深处,依旧燃烧着不灭的火焰。
“你听到了吗?”我轻声对着玻璃呢喃,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我们又找到了一条路,虽然很窄,很险……但我们会走下去。你也要……快点醒过来。”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监控他脑电波的屏幕似乎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波动了一下。
我的心猛地一跳,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屏幕。
一下,又一下……那波动非常微弱,但确实存在!不再是之前平稳的直线,而是有了极其细微的起伏!
“医生!医生!”我猛地转身,激动地抓住刚好路过的一名护士的胳膊,声音都在发颤,“他的脑电波!他的脑电波有反应了!”
护士吓了一跳,连忙看向监护室里的屏幕,仔细看了几秒,脸上也露出惊讶的神色:“好像……真的是!波动很弱,但比之前活跃了!我立刻叫主治医生过来!”
很快,主治医生带着几名专家匆匆赶来,对傅瑾琛进行了一系列紧急检查。
我紧张地等在门外,手心全是汗。
十几分钟后,医生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谨慎的乐观:“晚晴小姐,傅总的脑电波活动确实比之前活跃了一些,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迹象!表明他的大脑可能正在从深度昏迷中逐渐复苏。但这个过程会非常缓慢,而且存在反复的可能,请不要过于激动,还需要持续观察。”
虽然医生说得保守,但对我来说,这无疑是黑暗中最珍贵的一丝曙光!他有反应了!他能听到我的声音吗?他能感受到外界发生的一切吗?
巨大的喜悦和希望冲上心头,让我眼眶发热,几乎要落下泪来。
我重新走到玻璃窗前,将手掌轻轻贴在冰冷的玻璃上,仿佛这样就能触摸到他。
“傅瑾琛,你听到了吗?加油……快点醒过来,我们需要你。”
这一次,我清晰地看到,他放在身侧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仿佛无声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