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教授的“重大发现”,像一道刺破厚重乌云的光,瞬间照亮了我几乎被绝望淹没的心。虽然那研究员语焉不详的术语让我听得一头雾水,但“能量共鸣”、“生物电信号”、“活体载体”这些词,像一把把钥匙,猛地撬开了我脑海中某个被忽略的角落。
活体载体……经历过那个环境的人……
我猛地转头,看向依旧蹲在手术室外、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海螺”,又看向紧闭的手术室大门,里面躺着生死未卜的“信天翁”。
难道……他们在“创世纪”的第七勘探区,不仅仅是被追杀,还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某种……“介质”?或者说,他们的身体,因为长时间暴露在那个可能存在高浓度“引导元素”的环境里,发生了某种我们尚未知晓的变化?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一凛,一股混杂着希望和恐惧的战栗感窜上脊背。
“立刻带我去见陈教授!”我压下翻腾的情绪,对那名研究员急促道,同时看向阿强,“阿强,这里交给你,有任何情况立刻通知我!”
“明白!”阿重点头。
我最后看了一眼手术室的方向,深吸一口气,转身快步跟上研究员,向着生物实验室的方向走去。脚步因为急切和某种预感而有些发飘。
再次踏入生物实验室,气氛与我离开时截然不同。之前的沉闷和沮丧被一种紧张的、近乎狂热的兴奋所取代。陈教授不再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他站在主控台前,花白的头发凌乱翘着,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复杂数据和波形图,嘴里飞快地念叨着旁人听不懂的公式和推测,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几乎舞出了残影。
几名辅助研究员也围在一旁,神情专注,时不时低声交流几句,眼神里闪烁着发现新大陆般的激动。
“陈教授!”我走到他身边,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干,“你发现了什么?”
陈教授猛地抬起头,看到是我,眼睛瞬间亮得惊人,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吓人:“晚晴小姐!你来得正好!奇迹!这简直是奇迹!”
他指着屏幕上一条剧烈波动的、呈现奇特谐振频率的能量曲线,激动得语无伦次:“你看!这是‘引导元素’样本在超高浓度氦-3环境下的能量释放频谱!正常情况下,它应该是狂暴的、不可控的,会瞬间摧毁接触到的任何生物电信号!但是!但是!”
他猛地切换了另一个画面,上面是另一条相对平缓、却与第一条频谱存在某种微妙同步波动的曲线:“这是我刚刚尝试用‘海螺’队长血液样本中提取的、极其微弱的生物电残留信号进行模拟接触时,产生的交互图谱!它们没有相互排斥摧毁!反而……反而产生了某种极其短暂的、和谐的共鸣!”
能量共鸣?!和谐?!
我心脏狂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陈教授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引导元素’并非完全无法与生命体共存!在某些极其特殊的条件下,比如经过特定高浓度环境‘浸泡’过的生命体,其生物电信号可能会发生某种适应性变异,从而与‘引导元素’达成短暂的、脆弱的平衡!这就像一个……一个天然的生物缓冲器!”
天然的生物缓冲器?!用活体作为稳定“引导元素”的媒介?!
这个想法太过惊世骇俗,也太过……残酷!
“你……你是说,‘海螺’和‘信天翁’他们的身体……”我的声音开始颤抖。
“没错!”陈教授重重点头,眼神狂热,“他们从第七勘探区活着回来,他们的身体很可能在不知不觉中,被动地适应了那里高浓度‘引导元素’的环境,甚至可能……无意识地吸收融合了极其微量的元素!他们的生物电信号,已经发生了改变!这或许就是他们能在那场惨烈的伏击中幸存下来的原因之一!当然,这只是初步推测,需要大量验证……”
他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太清了。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冲击着我的大脑。
所以,“创世纪”疯狂寻找并追杀他们,不仅仅是为了灭口,还可能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活着的、移动的“研究成果”?是“引导元素”活体适配性的证明?!
而我们现在,竟然阴差阳错地,将这两个“活体样本”救了回来?!
这是命运的讽刺,还是……绝境中的唯一生机?
“但是……‘信天翁’他……”我想起他濒死的状态,心又沉了下去。
陈教授的热情稍稍冷却,叹了口气:“是的,‘信天翁’队员伤势太重,生命体征极度微弱,他的生物电信号几乎消失,无法进行有效检测和交互。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在‘海螺’队长身上。他的伤势相对较轻,意识清醒,他的生物电信号是最活跃、最有可能提供关键数据的!”
“海螺”……要让他刚刚从地狱归来,身心俱创的情况下,再次接受可能存在风险的实验检测?
我沉默了。这太残忍了。刚刚失去战友,自己还伤痕累累,就要被推上前线,成为破解难题的“钥匙”?
可是……如果我们不抓住这个机会,“曙光”项目可能永远无法突破“潘多拉序列”的诅咒,傅瑾琛的付出、所有人的牺牲,都将失去意义。
一边是队员的身心健康,一边是关乎无数人未来的希望。这个抉择,沉重得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闭上眼睛,傅瑾琛浑身是血却眼神坚定的模样再次浮现。如果是他,他会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