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根源就错了?!!!” 飞段如同被一道来自九霄的惊雷直直劈中天灵盖,整个人(或者说他唯一能动的脑袋)都彻底僵住了,脸上的肌肉扭曲成一个极其怪异的、混合着极度震惊与无法接受的表情。他赖以生存、奉为人生唯一圭臬、甚至不惜为之杀戮无数的信仰根基,这个支撑他存在意义的核心,对方竟然轻描淡写地判定为……从一开始就是彻头彻尾的谬误?
他脑子里瞬间如同失控的卷轴般疯狂闪回自己一直以来所理解、所狂热宣扬的邪神教义——死亡才是艺术的极致,痛苦是通往永恒的阶梯,将鲜活的生命在血腥的仪式中献祭给邪神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杀戮与毁灭是取悦神明、证明自身价值的唯一方式……
(飞段内心:难道……难道这些……这些我坚信不疑、奉为绝对真理的信条……这些让我感受到存在意义的一切……全都错了吗?!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邪神大人明明赐予了我这不死之身,这难道不是祂对我信仰最直接、最有力的证明和恩赐吗?!如果这些都是错的,那我的存在……又算什么?!)
巨大的信仰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简单的思维,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与挣扎之中。那双绿色的眼珠里,狂热的火焰尚未完全熄灭,却已被浓重的迷茫、怀疑与一种近乎崩溃的挣扎所覆盖。他死死地、几乎是本能地盯住佐助,仿佛想从对方那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宇宙真理的眼眸中,找到一丝证据,来确认自己一直坚信、并为之付出一切(虽然他也死不了)的道路,是否真的……从一开始就彻底偏离了那冥冥中应有的航向。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癫狂不死的邪神教徒,更像是一个在信仰悬崖边摇摇欲坠、即将坠入认知深渊的迷途者。
看着飞段那副信仰根基摇摇欲坠、整个人几乎要陷入癫狂崩溃、眼神都开始涣散的模样,佐助适时地再次开口。他的语气放缓了一些,不再那么冰冷,带上了一种仿佛师长引导迷途弟子般的意味:
“你且稍安勿躁。” 这简单的几个字,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其实,你对邪神本质的对应,理解得并未完全错误。” 他首先肯定了飞段最核心、最不容动摇的认知,如同先稳住即将倾覆的船体,“邪神所司掌的权柄,确实与‘杀戮’紧密相关,这是其力量的核心显化之一。所以,你通过献祭生命、执行杀戮的仪式,才能维系你那不死之身的存在,并获取力量反馈——这本身,并无疑问,符合其权柄的运行规则。”
听到这话,飞段那双几乎要失去所有光彩、被迷茫和恐惧吞噬的绿色眼眸,瞬间如同被注入强心剂般,爆发出无比明亮、近乎刺眼的光芒!他激动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几乎要热泪盈眶,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和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无比庆幸,嘶哑地喊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邪神大人没有抛弃他忠诚的信徒! 我的道路没有错!杀戮!献祭! 这才是通往永恒的真理!是至高无上的教义!!”
然而,就在飞段的狂喜即将再次喷涌而出时,佐助的话锋随即一转,声音再次变得深邃而充满一种站在更高维度进行“阐释”的意味,如同在揭示某种被尘封的古老密义:
“但是,” 这个转折词让飞段的高亢情绪瞬间卡壳,“你只看到了表象,未能洞悉其更深层的目的。邪神执掌‘杀戮’,但这‘杀戮’本身,并非终极目标。它更像是一种……手段,一种极端而残酷的、用以达成更高目的的‘净化’仪式。”
他注视着飞段那再次被困惑占据的脸,试图将一种全新的、更具“格局”的理念,强行植入对方那被单纯狂热和血腥欲望填满的头脑:
“其真正的目的,在于净化。通过杀戮那些背负深重罪业、玷污世界秩序的存在,来清除世间的污秽与扭曲,从而达成为整个世界祛除病灶、恢复平衡的目的。你所执行的每一次献祭,理论上,都应该是为了清除特定的‘罪业’,目标明确,意义崇高,而非……无差别的、仅仅为了满足杀戮欲望或制造恐惧的滥杀。”
这番解释,如同一位最高明的诡辩家,巧妙地将飞段那纯粹为了杀戮而杀戮、为了享受痛苦与死亡而献祭的疯狂野蛮行为,瞬间拔高到了一个“替天行道”、“执行神圣净化”的、“维护世界秩序”的“神圣”层面。这既保留了他力量体系的核心来源(杀戮与献祭),又为他那血腥、令人发指的仪式,套上了一个看似更具“正当性”、“使命感”甚至“必要性”的华丽外壳。
飞段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微微张开,绿色的眼珠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一种豁然开朗却又更加迷茫的复杂情绪。他从未……从未从这个角度去思考、去理解过自己的行为!如果……如果杀戮不是为了享受那瞬间的快感和聆听猎物的哀嚎,而是为了一个更宏大的“净化世界”的目标……如果献祭不是为了取悦邪神大人那(他想象中的)血腥口味,而是为了清除特定的“罪业”……那他的邪神教义,岂不是可以包装得更加……“高尚”?更加……“有道理”?甚至……更加易于被那些愚昧的普通人接受?!
一个全新的、颠覆性的可能性,如同魔鬼的低语,开始在他混乱的脑海中滋生。
佐助见飞段那简单而狂热的思维已然被引入彀中,如同驯服了一只危险的凶兽,便继续用那带着古老威严与无形蛊惑力的声音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仿佛最终裁定般的笃定:
“所以说,你以往那种毫无甄别、只为满足自身杀戮欲望与仪式快感的滥杀,从根本上就偏离了‘净化’的本意,变得毫无意义,甚至可能因为屠戮了不该屠戮的、身上并无深重罪业的无辜者,而玷污了净化的纯粹性,使得仪式效果大打折扣,乃至产生反效果。”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火焰,灼烧着飞段的灵魂,“你,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邪神大人为你指引的真正道路。”
这番话,如同最后一记精准的重锤,彻底敲碎了飞段心中残存的那点基于原始欲望的认知。他非但没有感到被指责的愤怒,反而如同被醍醐灌顶般,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恍然大悟、追悔莫及以及强烈自我批判的神情。他用力地(尽管身体被纸蛹紧紧束缚着,只能做出微小的点头动作)点着头,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懊恼和一种近乎顿悟的激动:
“没错!没错!是这样的!神明大人您说得太对了!” 他激动地嚷嚷起来,声音因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更加嘶哑,“我以前真是错得太离谱了!太愚蠢了!我只知道一味地追求祭品的‘质量’——比如是不是强大的忍者,灵魂是否足够坚韧能承受更多痛苦,却完全忽略了杀戮背后那神圣的目的!我……我简直是在玷污邪神大人的荣光!我偏离了正道!我辜负了邪神大人的恩赐!”
他越说越觉得后怕,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仿佛自己过去那些引以为傲的“献祭”都成了亵渎神明的罪证。随即,这股后怕又被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庆幸所取代,他看向佐助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感激涕零,仿佛看着拯救自己于永恒沉沦的救世主:
“幸好!幸好能够遇见您!神明大人! 这一定是冥冥之中邪神大人的指引和保佑!是邪神大人不忍心看我再继续错下去,在无尽的歧路上越走越远,才让您来点醒我的!这是神启!这绝对是神启!”
此刻的飞段,已然将佐助视作了邪神派来拯救他脱离歧途的“神使”,或者地位更为崇高的“古老盟友”,心中的敬畏与感激之情简直无以复加,几乎要满溢出来。他感觉自己仿佛在黑暗和谬误中行走了太久,双手沾满了无意义的血腥,如今终于被一道来自“神界”的光照亮,看到了那条真正“正确”且“神圣”的道路。他甚至开始觉得,过去那些被他视为同道中人的邪神教徒,恐怕也都和他一样,走在错误的道路上,急需这位“神明大人”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