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安危,就是我们的安危。”
“责任。你的责任,是保护他们。不是带着他们去打一场毫无胜算的战争,不是为了某个疯女人的野心,去流干他们的血。”
“河间地是四战之地,无险可守。我们能屹立数百年,靠的不是匹夫之勇,是审时度势的智慧。”
“荣誉。真正的荣誉,不是来自于一场虚妄的胜利,而是来自于守护我们子民的坚定决心。”
“不要让徒利家的旗帜,沾染上无辜者的鲜血,更不要染上同盟者的鲜血。”
“莱莎……她已经被仇恨和偏执蒙蔽了双眼,她是一个被欲望驱使的怪物,不要相信她说的任何一个字,但请你一定要善待她,她这辈子实在是太苦了……”
“我的儿子,去做一个合格的领主吧。爱护你的子民,信守你的承诺。这便是我对你最后的期望。”
“爱你的霍斯特”
信纸从艾德慕的手中滑落。
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眼泪无声地涌出。
这封信,是父亲真正的遗言!
莱莎说的那些,全都是假的!
父亲根本没有同意!
他至死,都在反对这场疯狂的战争!
一股被欺骗的愤怒与后知后觉的恐惧,瞬间席卷了艾德慕的全身。
莱莎……
她不仅气死了父亲,她还要拉着整个河间地,去为她陪葬!
这个疯子!
艾德慕猛地站起身。
他要去找莱莎,他要当面揭穿她的谎言!
他要告诉所有人,奔流城绝不会为她的疯狂流一滴血!
就在他准备冲出书房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莱莎走了进来。
她已经换下了一身丧服,穿上了一件淡蓝色的长裙。
脸上的泪痕也已经擦干。
虽然依旧憔悴,但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却带着一种雨过天晴的平静。
“弟弟。”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
像小时候在奔流城的花园里,她呼唤自己时一样。
艾德慕所有的怒火,在这一刻,竟然奇迹般地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眼前的莱莎,看着这张与自己血脉相连的面孔。
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刚才……想了很多。”
莱莎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奔流不息的腾石河。
“父亲的死,让我清醒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一丝悔恨。
“或许……或许我真的错了。”
“我不该被仇恨冲昏头脑,不该把所有人都拖进这场灾难里。”
艾德慕愣住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莱莎……这是在……忏悔?
“我只是……太爱培提尔了。”
莱莎转过身,看着艾德慕,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泛起了水光。
“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
“父亲走了,培提尔也走了……我只剩下你和小劳勃了。”
她的声音哽咽了。
“艾德慕,我们……我们出去走走吧?”
“就像小时候一样,我们骑着马,沿着腾石河边散散心。”
“这里太压抑了,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向艾德慕伸出手,眼中带着一丝恳求。
“就我们两个人,好吗?”
艾德慕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份脆弱与依赖。
他心中的怀疑与愤怒,在这一刻开始动摇。
或许……父亲的死,真的让她醒悟了?
或许,她只是需要时间,需要家人的安慰?
他毕竟是莱莎的弟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儿子之外唯一的亲人了。
父亲也让自己善待她。
既然如此。
“好。”
艾德慕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走上前,握住了莱莎那只冰冷的手,两人一起走出了房间。
奔流城的吊桥缓缓放下。
两匹骏马一前一后地驰出了城堡。
艾德慕刻意放慢了马速,与莱莎并排而行。
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河风轻拂,吹散了城堡里那股压抑的悲伤气息。
艾德慕的心情也随之轻松了不少。
他看着身旁的莱莎。
她安静地骑在马上,脸上没有了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只有一种近乎宁静的悲伤。
也许,一切真的会好起来。
艾德慕坚信这一点。
毕竟他们都是徒利家的人,家族箴言刻在每一个徒利骨子里!
他们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来到了一处开阔的河滩。
河水在这里变得平缓,清澈见底,甚至能看到水底五彩斑斓的鹅卵石。
“就是这里。”
莱莎忽然勒住了马,翻身下马。
“小时候,你最喜欢在这里打水漂了。”
她看着艾德慕,脸上露出了一抹怀念的笑容。
艾德慕也笑了。
他也下了马,走到河边,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子。
他学着记忆中的样子,用力将石子甩了出去。
石子在水面上轻快地跳跃着。
一、二、三、四……
最终沉入了水底。
“技术退步了啊,弟弟。”
莱莎的笑声像银铃般清脆。
艾德慕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份久违的亲情,仿佛又回到了他们之间。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他们身后的树林里传来。
艾德慕下意识地回头。
十几个穿着艾林家族蓝白色盔甲的骑士,从林中冲了出来。
他们呈一个半圆形,将他们死死地包围在了河滩上。
为首的,是谷地骑士“青铜约恩”。
艾德慕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莱莎?这是……”
他猛地转头看向自己的姐姐,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莱莎依旧站在原地。
她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只是那笑容里,再也没有了半分温暖与怀念。
只剩下一种让艾德慕遍体生寒的冰冷与嘲弄。
“我愚蠢的弟弟啊。”
莱莎缓缓地向他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脏上。
“你真的以为,几滴眼泪,就能让我放弃为培提尔复仇吗?”
“你真的以为,我会乖乖地听从那个老不死的话,等待劳勃的屠刀挥下,引颈就戮吗?”
艾德慕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炸了。
她竟然说父亲是老不死的?
艾德慕踉跄着后退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女人。
“你……你都是装的?”
“不然呢?”
莱莎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像是鹰一样尖锐刺耳。
“你以为我真的想跟你这个废物来这里打水漂?”
“父亲不肯帮我,你也不肯帮我。”
“没关系。”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艾德慕。
“从今天起,奔流城我说了算。”
“安达爵士!”
莱莎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拿下奔流城公爵!”
“敢反抗,就地格杀!”
艾德慕懵了。
他第一次因为自己没有好好练习战斗技巧而感到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