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民政司主事郑进率先起身,他性情刚直,声音洪亮:
“主公!此事万万不可!大梁朝廷沦落今日之局面,非一日之寒。皇帝看似仁弱,实则受制于江南清流北方阉党、各地藩王多年,自身亦难辞其咎!如今皇城陷落,乃积重难返,气数已尽!我翼州十二年来,在苏公治下,废黜苛捐杂税,整顿吏治,兴修水利,推广新学,方有今日百姓安居乐业、仓廪充实之局面。为何要去给那即将倾覆的大厦当裱糊匠,甚至为之殉葬?”
“郑大人所言极是!”财政司官员陈铭接口道,他更关心实际利益,“陛下许诺的金银,本就是存于我翼州银行之内。动用此巨款充作军费,必然冲击我翼州稳定的金融体系引发物价动荡,最终受苦的还是我等悉心呵护的百姓!”
“此乃竭翼州之膏脂,续大梁之残喘,智者不为也!”
“我早就说过,主公亲自带兵前往皇城,营救一个上吊的昏君,强行给已经崩溃的大梁王朝续命,实乃不智之举。”监察司主事王继说话毫不留情面,“现在怎么样?主公面临难局了吧,不勤王吧,天下人会指责主公不忠不义。”
“答应皇帝的条件吧,翼州不知有多少士兵为之丧生,翼州的百姓,不知要怎么节衣缩食,才能支付得起这么一笔庞大的军饷。”
他脸上涨得通红,语气却不容置疑,“总之,主公若非要给昏君殉葬,臣不答应,翼州两千万黎民百姓也不会答应。”
“总之,说来说去,都是主公之前营救昏君的做法,太过愚蠢。”
“现在全体官员、全体百姓都在为你愚蠢的做法买单。”
王继就是这样的性格,天不怕地不怕。他带领的那群百姓监察员,经常骂的一些地方官吏无地自容,甚至将别人骂的哽咽。
监察员在吏治清明的地方最勇敢,是苏文给了他们这种敢于指着官吏鼻子骂的勇气。
“行了,你就别骂了。”苏文并不生气,已经习惯了监察员的脾气,心平气和的道,“不救皇帝,中原无主,到时候群雄并起,异族南下,翼州就真的能做到偏安吗?”
一句话问的人群沉默下来。
这时,负责教育与宣传的学政司主事周文博站起身来,他引经据典,语气却更为激切:
“主公!《孟子》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我翼州践行‘民为贵’之理念十二载,方有今日之繁盛气象。大梁皇室,早已不得民心!观迎王之乱百姓为何从者如云?岂非官逼民反?我等若此时出兵,助皇帝重建朝廷,在天下人眼中,与那些助纣为虐的旧官僚何异?此举必将失信于天下渴望新生的黎民黔首!”
人群中站起一位身着简朴军装的将领,张安澜声音铿锵:
“主公,诸位!我翼州士兵,乃为保境安民、开拓进取而建,将士们知晓为何而战!若为护送百姓迁徙开拓荒漠或是抵御外辱,我军上下必万死不辞!但若让我等儿郎,为护送一个空有名号的皇帝,去江南那潭浑水里,与那些世家私兵、各地军阀厮杀,去镇压可能出现的‘民乱’,将士们心中岂无困惑?这仗,打得憋屈!”
讨论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多的声音开始指向一个更加大胆的方向。终于,冯思远站起身来:
“主公!诸位同僚!既然话已至此,冯某便直言了!大梁已死,何必为其招魂?这天下,苦秦久矣!主公治翼州十二载,政通人和,百姓归心,此乃上天所示之明证!何不顺应天命民心,就此建立新朝,另立乾坤将翼州之政推行于天下,让我神州百姓,皆能享此太平富足?”
话音刚落。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