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我们的命来!”
场面瞬间有些失控,苏家的家丁们立刻紧张起来,围成一圈,将苏浅浅护在中间。
苏舟气得脸色铁青,上前一步就要呵斥,却被苏浅浅抬手拦住。
她向前走了几步,越过家丁的保护圈,直面那些激动、恐慌而又充满敌意的面孔。面纱之上,那双沉静的眸子扫过众人,清冷的声音并不高昂,却奇异地压下了现场的嘈杂:
“诸位,静一静。”
人群稍稍安静了一些,所有人都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气质不凡的年轻女子。
“我是苏浅浅。”她朗声道,“今日前来,并非推诿责任。若真是苏家之过,我苏浅浅在此立誓,必一力承担,给诸位一个交代!”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最初煽动的那人所在方向:“但,在事情查明之前,妄加揣测,煽风点火,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延误救治,害了更多人性命!”
她转向所有流民,语气转为沉痛而坚定:“诸位背井离乡,来此求生,我苏家设棚施粥,本意是相助,绝非害人!如今有人病倒,我苏家与诸位一样心急如焚!当务之急,是治病、防病,而非相互猜忌,内耗等死!”
她回身对王管事道:“王管事,立刻将症状最重的几位病患,单独隔离,加派大夫看护。所有接触过病患的人,包括我们苏家的下人,一律用热水、烈酒净手,佩戴口罩面纱。尚未发病的流民,按窝棚分开管理,减少走动。所需药材,无论多贵,立刻去采买!”
她又看向众人:“从此刻起,苏家粥棚供应照旧,并且会加入防疫的药材一同熬煮。我苏浅浅在此承诺,绝不放弃任何一个人!但也请诸位信我苏家一次,听从安排,共渡难关!”
她的话语清晰有力,行动指令明确,那份临危不乱的镇定和不容置疑的担当,渐渐平息了现场的骚动。大多数流民只是想要一条活路,见主事者如此表态,又迅速采取了切实的隔离防疫措施,心中的恐慌和敌意便消减了大半。
就在这时,苏云也带着官差和几位城内颇有名望的老大夫赶到了。官差迅速接管了外围的秩序,老大夫们则立刻投入会诊。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紧张诊断和排查,几位老大夫得出了初步结论:并非恶性时疫,而是一种因天气骤变、人群聚集、卫生条件有限引起的季节性霍乱,虽传染性强,但若及时对症用药,严格隔离,便可控制。
同时,苏家的管事也查明了真相。并非粮食发霉,而是前日运送的一批蔬菜,因天气原因部分腐烂,清洗不净,加之部分流民体质虚弱,饮用了不太洁净的生水,这才引发了集中的病情。
真相大白,一场可能摧毁苏家声誉的风波,终于被扼杀在萌芽状态。
苏浅浅并未因此而松口气,反而下令更加严格地执行卫生条例,并派人专门负责监督水源和食物的清洁。
夜幕再次降临,窝棚区的秩序已然恢复。药香取代了恐慌的气息,灯火下,是苏家下人和大夫们忙碌的身影,以及流民们逐渐安心的面容。
回府的马车上,苏舟看着疲惫闭目养神的妹妹,忍不住叹道:“今日真是险之又险。若非你当机立断,亲自前往镇住场面,后果不堪设想。”
苏浅浅睁开眼,眼中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清澈:“六哥,行善不易,守善更难。今日之事,是警示,亦是考验。我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要想到可能遇到的各种艰难,唯有问心无愧,方能始终。”
她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轻声道:“经此一事,他们或许才能真正相信,苏家的仁善,并非沽名钓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