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她歪着头，问：“奶奶，这个漂亮的姐姐是谁呀？她怎么在奶奶床上睡觉觉？”
白璃的目光落在黎心玥苍白的脸上，淡淡道：“汝以后会知道。”
小丫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但那双充满好奇的大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人看。
门口，传来了刘公公那特有的、略显尖细的声音：“小主子，时辰不早了，该继续学习今日的功课了。”
小丫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白璃的衣角，乖巧地应了一声：“知道啦，刘爷爷。”
转身准备出去继续上课。
然而，刘公公整个人如同被雷霆劈中！
他脸上的恭敬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汹涌而上的悲痛！
他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大，死死地盯着床上那张苍白却依旧美丽的容颜，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见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最令他心碎的事物！
“灵……灵……”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如同被扼住了脖子，好半晌，才终于从胸腔里挤出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
“灵曦郡主！！！”
林星瑶和谢云舒愕然回头！
林星瑶看着激动得浑身发抖的刘公公，又看看床上那被称作“灵曦郡主”的女子，心中某个模糊的猜测瞬间清晰，脱口问道：“刘公公，你认识她？”
“认识？老奴当然认识！老奴怎么会不认识！”刘公公的声音哽咽。
他踉跄着向前两步，几乎要扑到床边，却又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人。
他猛地转向白璃，“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狠狠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主子！老奴……老奴斗胆请问！郡主的遗体……为何会在这里？明明……明明早在数月之前，郡主就已经下葬，是公主殿下亲自……亲自操办的！棺椁是老奴亲眼看着封上的啊！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璃平静地看着情绪崩溃、很是悲痛的刘公公，脑海中却浮现出那个在后宫见过，眼中燃烧着仇恨与决绝，求自己出手杀人的小公主。
白璃没有回答刘公公，而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汝，似乎很关心？”
“关心？”刘公公抬起隐隐含泪的老眼，“郡主她……她时常入宫，为人仁厚，对老奴这些下人，从无苛待。唉，她……她死得冤！死得惨啊！老奴无能，无法护她周全。如今……如今她死后竟还不得安宁……”
他再次重重磕头。
“主子，老奴求您了……让郡主入土为安吧！”
白璃目光落在黎心玥那张苍白的脸上。
她想起了过往听到的，林星瑶与黎心玥的交流。
黎心玥本性不坏，但也远没达到“仁厚”二字。
她不再多言，目光扫过屋内众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都退下。”
刘公公的哀求卡在喉咙里，林星瑶和谢云舒也收了声。
没人敢有半分迟疑。
“是……”
“弟子告退。”
“……老奴告退。”
三人带着满腹疑惑，缓缓退出去。
林星瑶走在最后，轻轻带上门。
屋外，张氏和大丫一直忐忑不安地守在门口，没敢进屋。
方才隐约听到里面的动静，尤其是刘公公那声悲怆的“灵曦郡主”，更是让她们心惊肉跳。
此刻见三人出来，尤其是刘公公那失魂落魄、泪痕未干的模样，张氏连忙上前，小声问道：
“刘……刘公公？里面……里面床上那个姑娘……真是……真是……？”
她不敢说出那个“尸”字。
刘公公失神地点了点头，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十岁，声音沙哑：“是郡主的遗体……是灵曦郡主啊……”
张氏和大丫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家里……家里放着一具尸体？！
还是位郡主？！
这……这简直是……
她只觉得头皮发麻，手脚冰凉。
谢云舒看着紧闭的屋门，又看看刘公公，忍不住低声问林星瑶：“师姐，师尊她……她要一具尸体做什么？还是皇族的尸体。这……这传出去……”
刘公公闻言，更是悲从中来，哽咽道：“郡主她……她生前已经够苦了……”
林星瑶一直紧蹙着眉头，似乎在极力思索着什么。
师尊绝不会无缘无故放个尸体在房里。
郡主？
难道……
她猛地抬头，看向刘公公，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急切地问道：“刘公公！你既认识灵曦郡主，那一定知道她的名讳！她……她是不是叫心玥？”
刘公公正沉浸在悲痛中，闻言猛地一愣，惊讶地看向林星瑶：“大小姐……您……您认识郡主？”
谢云舒也惊讶地看向林星瑶：“师姐，你也认识啊？”
林星瑶的心脏仿佛被狠狠攥了一把，又骤然松开！
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复杂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有震惊，有恍然，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释然！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对谢云舒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扇紧闭的屋门，眼中带着近乎欣喜的轻松感，仿佛压在心头许久的一块巨石，终于被搬开。
她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
林星瑶低喃道：“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她转过头，看着依旧沉浸在悲痛和担忧中的刘公公，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公公，不必过于悲伤了。”
刘公公茫然地看着她，既然认识郡主，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林星瑶的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笃定：
“我师尊是在世仙人！既然将郡主的遗体放在屋里，必然有深意！或许……”
她故意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我说或许……郡主她，不用入土为安了！”
刘公公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大小姐……您……您是说……主子她……她能……能……”
他不敢说出那个字，那太过惊世骇俗！
死而复生？
这怎么可能！
林星瑶的笑容越发灿烂，眼神中闪烁着对师尊近乎盲目的信任。
“有何不可能？师尊是仙人！仙人手段，岂是你我能揣度的？对她老人家来说，或许……一切皆有可能！”
说完，林星瑶不再多言，只觉得胸中块垒尽消，从未有过的轻松畅快。
她对刘公公、张氏和大丫小丫点了点头：“县衙还有要事，我先回去了。”
谢云舒想了想道：“师姐慢走，反正晚些时候还要过来，我就不来回折腾了。”
“好。” 林星瑶应了一声，转身向院外走去。
她的脚步轻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走在回县城的路上，清风拂面，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
林星瑶只觉得眼前的世界从未如此清晰明亮过，连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自由和希望的味道。
她嘴角的笑意一直未曾褪去，心中翻腾着一种近乎狂喜的解脱感。
“原来你封号灵曦啊。”
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语气带着点玩味。
灵代表聪慧，曦代表晨光，寓意如黎明初露般通透聪慧。
“呵……就凭你那德性，还聪慧……我呸！”
她停下脚步，回望柳树沟的方向。
“黎明短暂，美好易逝……活该你短命！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