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捷报带来的喜悦尚未散去,苏碗便迎来了成为安王妃后的另一项重要考验——全面执掌王府中馈。此前她虽已理顺大概,但诸多细节、历年旧例、以及盘根错节的人情往来,仍需她细细梳理,方能真正掌控这偌大亲王府邸的命脉。
这日,她召集王府内外所有管事于“景和堂”偏厅。数十位管事垂手肃立,气氛凝重。他们中不乏在王府伺候多年的老人,有的甚至伺候过老安王,对新王妃能否真正驾驭他们,心中多少存着几分观望。
苏碗端坐主位,并未急于发号施令,而是让贴身侍女将一摞新修订的《安王府则例》分发下去。这则例是她依据宫规、旧例,结合王府实际情况,耗时月余亲手修订而成,事无巨细,皆列其中,从各房职责、月例发放,到采买流程、奖惩条例,乃至宾客接待规格、年节赏赐定例,一应俱全,条理清晰,权责分明。
“诸位都是王府老人,劳苦功高。”苏碗开口,声音平和却自带威仪,“今日召大家前来,便是要将这新订的则例颁行下去。往后府中一切事务,皆需依此例而行。有功则赏,有过则罚,绝不姑息。”
她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继续道:“王府体面,在于规矩,在于效率。以往或有旧例不明、权责不清之处,导致事倍功半,甚至滋生弊端。从今日起,一切按新例行事。账房每月需将总账、各房分账送至清晖院复核;采买需三家比价,票据齐全;各房用人,需报备核验……具体细则,则例中已写明,诸位需仔细研读,若有不明,可随时来问。”
管事们手捧则例,心中皆是一凛。这位年轻王妃,手段竟如此老辣!这则例一出,以往许多可钻的空子、可倚老卖老的资本,恐怕都要行不通了。
一位负责采买多年的老管事仗着资历,硬着头皮开口:“王妃娘娘,这……这三家比价,是否过于繁琐?有些老供应商,合作多年,信誉卓着,突然更换,恐……”
苏碗看向他,目光平静无波:“李管事,王府采买,用的是朝廷俸禄,是王爷与本妃的体己,每一文钱都需用在刀刃上。三家比价,是为公允,亦是杜绝中饱私囊。老供应商若果然物美价廉,自然不怕比较。若连比价都不敢,其物其价,便值得商榷了。”她语气不急不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此事,无需再议。”
李管事额角见汗,连忙躬身称是,不敢再多言。
苏碗又就几项重要开支和人员调配做了安排,皆切中要害,令众管事心服口服。他们这才真正意识到,这位王妃娘娘,不仅有着惊人的商业头脑,于这内宅管理、驭下之道,亦是精通。王府的天,是真的变了。
散会后,苏碗回到清晖院,略感疲惫。萧景致下朝回来,见她倚在榻上揉着眉心,便知她今日劳神,走过去接过侍女手中的玉梳,亲自为她通发。
“可是那些老管事们刁难你了?”他声音低沉,带着关切。
苏碗闭着眼,享受着他难得的温柔,唇角微扬:“那倒没有。只是立规矩,总需费些精神。不过今日之后,他们当知分寸了。”
“辛苦你了。”萧景致动作轻柔,“有你在,本王方能安心于朝堂之事。”
“夫妻一体,何谈辛苦。”苏碗睁开眼,握住他的手,“只是这王府中馈,看似琐碎,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理顺了,便是王爷稳固的后方;理不顺,恐成他人攻讦的借口。我既坐了这位子,便要做好。”
她的清醒与担当,让萧景致心中暖流涌动。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本王的王妃,自是天下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