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抗旨非同小可……”她心中震动,声音微涩。
“并非抗旨。”萧景致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只是让这桩婚事,进行不下去而已。”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本王离京前,已向父皇陈情,言明咖啡官引正值推广关键,苏记东家若此时婚嫁,恐致前功尽弃,于漕运、于国库皆为大损。同时……”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赵家那位骁骑尉,也并非毫无瑕疵可寻。”
苏碗立刻明白了。他走的是“公事公办”的路子,以国家利益为由暂缓婚期,同时暗中收集赵家的把柄,双管齐下。这比直接抗旨,要高明得多,也安全得多。
“陛下……应允了?”苏碗心提了起来。
“父皇未明确表态,但已默许暂缓‘择吉日’。”萧景致看着她,语气缓了缓,“所以,你暂时安全了。接下来,便是要让赵家自己,或者让父皇,觉得这桩婚事再无必要。”
他虽未详述具体计划,但苏碗已能感受到背后必然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朝堂博弈。他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一步,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王爷……”苏碗心中百感交集,有感激,有动容,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她看着他眉宇间的疲惫,轻声道:“您何必亲自冒险前来?若是让人知晓……”
“无妨。”萧景致打断她,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不亲眼见你安好,本王难以心安。”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微微泛红的眼角,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吓到了吧?”
他指尖的冰凉触感,与他话语中的温热关怀形成鲜明对比,让苏碗浑身一颤,一直强撑的镇定几乎溃散。她微微偏头,避开他的触碰,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红,声音低若蚊蚋:“没有。”
萧景致低笑一声,收回手,不再逼迫。“本王此行隐秘,稍后便走。信州这边,你一切如常即可。赵家若再有人来试探或生事,不必客气,自有本王担着。”
这时,娟子端着姜汤和干净衣物在外轻声叩门。苏碗连忙收敛心神,让他换上干爽衣物,又看着他喝下姜汤。
雨势渐小,窗外透出朦胧的微光。萧景致重新披上那件已被火盆烘得半干的大氅,戴上兜帽。
“本王该走了。”他走到门边,回头看她,目光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格外明亮,“苏碗,记住,天塌不下来。有本王在。”
说完,他不再停留,与石猛一同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渐止的雨幕中。
苏碗站在门廊下,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手中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冰凉,耳边回响着他那句“有本王在”。风雨过后,庭院中的草木散发着清新的气息。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压在心口数月的大石,终于被挪开了一角,前路虽仍未知,但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与暖意。
他来了,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如这夜雨般突然,却也如雨后的晨光般,带来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