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今日想用点什么?还是老规矩,一杯‘初雪’,配一碟栗子糕?”娟子笑着问道。
刘夫人却摆了摆手,压低声音:“娟子姑娘,我听说……你们这咖啡,京城那边不太满意?会不会以后就喝不上了?”
娟子面色不变,笑容依旧温婉:“夫人说笑了。我们苏记的咖啡,乃是得了安王殿下和知府大人都赞过的,工艺纯熟,用料讲究,怎会喝不上?不过是近来原料采收季已过,新豆尚在培育,故而供应略紧些。夫人放心,您的‘初雪’定然短不了。”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抬出了贵人,又解释了现状,安抚了客人疑虑。
刘夫人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这玩意儿喝惯了,一日不饮还总觉得少点什么。”
苏碗在角落听着,微微点头。娟子如今已是能独当一面的掌柜了。
她在铺子里略坐了坐,与几位相熟的客人寒暄了几句,神色如常,甚至还指点了一下新来的小伙计冲泡奶茶的火候。直到申时末,她才起身离开。
刚回到苏府门口,却见一辆不甚起眼的青帷马车停在一旁。车帘掀开,露出一张带笑的脸,竟是多日未见的周文焕。
“周叔?”苏碗有些意外。
周文焕跳下马车,示意车夫将车赶到一边,自己则随着苏碗走进府门,低声道:“碗姐儿,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书房,屏退左右。
周文焕脸上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从袖中取出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函:“安王府八百里加急,刚送到我处的,指明要交予你。”
苏碗心下一动,接过信函,拆开火漆。信纸上是熟悉的、略带锋芒的字迹,只有寥寥数语:
“陈情文书已由信州呈递,本王已知悉。豆香甚慰,勿忧。风波将起,静观其变,根基勿动。不日或将有‘贵人’至信州,‘品鉴’咖啡之妙,汝当好生准备。萧景致字。”
信末,盖着一方小小的、私人的印章。
苏碗反复看了两遍,指尖在“勿忧”和“根基勿动”几个字上轻轻摩挲,一直悬着的心,竟奇异地落回了实处。她抬眸看向周文焕,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亮:“周叔,看来我们这位安王殿下,并不打算作壁上观。”
周文焕抚须笑道:“殿下既然开口让你‘勿忧’,又特意提醒有贵人将至,这盘棋,就还有得下。碗姐儿,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苏碗将信纸就着烛火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方才缓缓道:“按殿下说的做。静观其变,根基勿动。至于那即将到来的‘贵人’……”她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笃定,“我们自然要好生‘招待’,让他好好品鉴一下,我们苏记的咖啡,究竟妙在何处。”
窗外,暮色渐合,最后一抹天光隐没在远山之后。苏碗走到窗边,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危机并未解除,但黑暗中已然透出一线微光。她仿佛已经嗅到,那来自京城的“贵人”身上,所带来的,不仅是风雨,或许还有破局的契机。
豆香幽幽,在这冬夜里,愈发显得沉静而绵长。